换去沾了草叶泥浆的衣裳鞋袜,秦素便将之捧至角院交给阿妥,嘱她马上洗净,随后便弯去了厨房。
甜糕已经蒸好了,正放在一旁晾着,那香甜的气息弥漫四溢,扑人口鼻。
乡居岁月,温饱已属不易,这糖糕几可称奢侈,前世的秦素并没吃过几回。
她深吸了口气,用筷子拣了两只糕装入碟中,又拿了一只大陶碗、一柄木勺,方才回房。
回房之后,她立刻掩上门、销好窗,方才将帕子里的三分三根茎取出,剪短后裹进帕中放入陶碗,以木勺碾压捣烂,并压出汁液。
待汁液铺满了碗底,她将帕子打开,以勺子挑出药渣里较为细腻的部分,与药汁一起搅拌均匀,再塞入甜糕的夹层。
三分三味苦涩麻,取其汁液则味道略轻,再用厚厚的糖稀温上一会,味道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也是她前世的经验。彼时为了活命,她曾不止一次用过此物,熟知其用法与用量。
秦素专注地抹着药泥,长睫轻颤,神情淡且静,妍丽的侧颜宛若工笔画出,虽年纪尚小,却已能想见将来的美艳。
碗中药泥用去一半时,她便收了手。看看时辰已是不早,她将剩下的药泥碗勺等物皆收在床榻下,又将糖糕表皮上的药汁残迹抹净。
药量并不算多,分两次用却是足够了。
细细推算了一会用药的时辰,以及由发作至咽气所需的时间,秦素最终将装糖糕的瓷碟放在了橱架的顶端,随后仔细洗净了手,方才开门推窗。
阿豆恰于此时回转,抬眼便见正房的窗格儿里映着一道侧影,明艳如三月桃花,正是秦素。
她连忙举起葫芦,讨好地向秦素笑:“女郎,我买了六个葫芦,可够用?”
秦素回忆着前世对阿豆的态度,含笑点头道:“够了。”又指着她手里的麦芽糖笑:“这糖粘牙,你要小心。”
阿豆知她心情好,越发笑得讨好,三步并两步进了卧房。
房中那股淡淡的草腥气早被秋风拂散,阿豆毫无异样。秦素便吩咐她将葫芦挂了几只在橱架上,又选了一只大小合宜的,叫她拿给福叔劈开。
对于秦素时而冒出的各种念头,阿豆已经见怪不怪了,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不多时,福叔也从镇上回转,再过得一刻,阿豆便将劈开的葫芦送了过来。
送罢了葫芦,她却未急着走,而是在房中流连不去,一双俏丽的三角眼总往橱顶上瞄。
秦素知她心思,一面对镜摆弄着几朵绢花,左顾右盼,一面便道:“那糕儿我留着晚上再食。”
阿豆一下子垮了脸,嗫嚅了几声便低头出了屋,那背影里流露出的不满,秦素如何看不出?
阿豆喜甜食,那碟糖糕,便是为她准备的。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自镜中窥着那个离开的背影,镜子里那双清凌凌的眸子里,划过了一丝冷意。
用罢午食,阿豆便一个劲地催促秦素歇午。
秦素却不想再给她搜书的机会了,自是不去理她,找了剪子在窗前剪窗花。
阿豆十分无奈,在房里兜兜转转,过了一刻便出了门,说是要去前头看社日的排场,走的时候神色匆忙、面含春色。
秦素低着头,神情渐渐变冷。
下午的时间一晃而过,至晚用过饭后,阿豆的面色便有些不大好,嘴唇发乌,走路也打晃,像是受了风寒。秦素便嘱她多喝热水,早些回房休息。
这一夜,院中诸人皆是早早上榻,各自安歇。
翌日一早,阿豆却没出现。
秦素起榻后叫了几声,不见人来,便叫阿妥去寻。阿妥出去良久,又叫福叔去庄前问人,再进屋时却是神色惶惶。
“阿豆……不见了。”她向秦素禀报,头垂了下来,不敢多看。
秦素“哦”了一声,随手指了指妆台上的角梳:“阿妥帮我梳头罢。”
阿妥应了,上前执起角梳,那梳子却迟迟不曾落在秦素的发上。
秦素便转首看她,鲜润的红唇微启,问:“怎么了?”
阿妥的脸色更显惶然,语声低低:“女郎,方才阿福来说,前头有庄民瞧见,今日一早,阿豆自己出了庄。”
她口中的阿福便是其夫福叔,方才秦素瞧见福叔自前庄而来,面色很是不好。
“有此事?”秦素长眉微轩,清凌凌的眼波里跃出几星光点,明艳耀人:“阿豆去庄外了?我没吩咐过她。”
阿妥眼中掠过一丝阴云,欲言又止。
阿豆是个不安分的,据说与庄中某男子过从甚密,还有人曾亲眼见她与那男子从庄前的小树林里出来,衣衫不整。
只是,这些话阿妥并不好说予秦素知晓。
秦素此时忽然一笑,转眸看着阿妥道:“阿豆贪玩,怕是去镇上玩了,你叫福叔套车,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