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这女人在说什么?
她要告发自己的丈夫?
她不是跟张文程伉俪情深吗?
他把她弄进来是要她为张文程殉情,把谢无宴给架起来添一把火的,怎么她反帮着谢无宴检举告发张文程了?
太子只觉得两眼发黑,好似被人当头当面地给了一棒子。
其他人也全都像是被掐住了喉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局势与他们料想的完全不一样。
何元甫一脸震惊,颤抖着声音问道:“芝娘,你说的都是真的?”
何芝满眼含泪望着自己的老父亲,艰难地点了点头:“父亲,他骗了我们。”
当啷——
何元甫手上的尚方宝剑摔在了地上,几乎就在瞬间,何元甫眼中那股视死如归的气势不见了,整个人也像是没了精神气一样,颓然地跌坐在地上。
女儿是她亲手教养长大的,她不会在这么重要的场合撒谎,女儿眼中的痛苦更不会撒谎。
张文程真的是个贪婪成性的败类?
那他岂不是害了芝娘一生?
是他识人不清把芝娘许给了张文程,是他时时教导女儿要戒奢戒娇,与丈夫同气连枝,让她过了二十年清贫的日子。
“张文程上欺君父,下欺妻女,贪赃枉法罪不容诛,罪妇与他同枕二十余年,却丝毫不知,罪妇有不察之罪,愿受责罚。但请陛下看在父亲一片丹心的份上,不予牵连。”
何芝伏倒痛哭请罪,张娉婷闻言却像是疯了一样,指着何芝大喊道:“娘,你疯了吗?让你来救爹爹的,你在这干什么?你清高,你们何氏一门高洁大义,为了你们自己的名声,你就要把爹爹,把我往死里送吗?”
何芝心如针扎,做父母的怎么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去死,她昨日深夜造访千岁府,便是为张娉婷为父亲向督主求一道生门。
只要她大义灭亲出首张文程,女儿和父亲都不会有事。
督主和督主夫人已经答应她了。
“婷婷,娘……”
杜氏要说什么,忽然胸口一痛,直接喷出了一口鲜血。
她捂着胸口,愕然地望着张娉婷,她忧心忡忡,昨日到现在几乎水米未进,只在今晨入宫前喝了女儿捧来的一碗参茶。
“为什么……”
张娉婷面对母亲质疑的视线,没有丝毫内疚,只有懊恼,为什么没有早点毒发?
如果早点毒发,那母亲就是为父亲悲愤殉情而死,计划就能如实进行。
父亲不会是奸臣贪官,就是人人敬仰的张公,她就是张公之女,既有名声,还有花不完的钱财。
但是现在,全都毁了!全都毁了!
她什么都没有了,她连命都保不住了!
“昨天你就该死了,如果昨天一头撞死在千岁府门口,爹爹的名声能保住,我的日子也不会受影响!你昨天为什么不死!”张娉婷恶狠狠道。
既然都要死了,张娉婷也不再掩饰了。
“沽名钓誉假清高,我最讨厌你嘴里说的那一套,你不知道吧。我早就知道爹爹和杜姨的事,我也知道张归璞是我弟弟,杜姨从来不会对我说教,我想要什么杜姨都会买给我,我出嫁,你还有你这糟老头,”
张娉婷指着何氏又指着何元甫,“你们一点像样的东西都拿不出来,杜姨一挥手就给了我两间商铺,一座庄子。”
“你不在的时候,我们一家四口别提多快活。何氏,你早就该死了!”
张娉婷狠狠地剜了何氏一眼,就像是看什么深仇大恨的仇人一样。
那一眼,胜过腹中的剧毒,像是一把利刃,直接剜穿了何氏的心。
这是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亲女儿呀?
她怎么会凉薄至此,怎么会帮着外人对付自己的亲娘?
她这一辈子,到底在活什么?
“芝娘!芝娘别怕,别怕,爹爹在。”
何芝转头,有些错愕的看向自己的父亲,父亲素来严厉又不显于色,这还是第一次这样抱着她。
“爹……”何芝终于在绝望中找到了一丝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