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升中空,喧闹了一日的京城终于归于平静。
一道人影行色匆匆,出了宫门,直奔安王府。
安王府不在皇城外的朱雀街,而是隐于偏僻的城中一隅。
“如何了?”
即便是在心腹面前,安王仍旧保持着谨慎,坐在轮椅上。
因为他知道,谢无宴手中的明镜司,无孔不入,说不定此刻就有人潜伏在某处盯着他,所以即便是睡着了,他也得睁一只眼。
病弱是他的伪装,也是他的保命符,就连丽妃和叶昊英都不知道。
他们一直以为他要扶持的是丽妃腹中的‘龙种’。
他也确实是这样跟叶家计划的。
不这样,叶昊英怎么会毫无怨言为他奔走效劳?
太子无能,根本担不起大任,那位子就应该给他这种能屈能伸智谋双全的人。
若不是横空出来个谢无宴,他早已完成了大业。
这阉人也不知给他那个父皇下了什么药,竟让父皇把玉玺都交了出来,还让他成立了独立于六部只归属谢无宴一人统管的明镜司。
这阉人行事张狂,但大多都是打着父皇的旗号,顺着父皇的旨意,让人无从下手。
唯有这次,父皇竟是毫不知情。
换言之,这阉人彻底飘了,他竟敢凌驾于天子之上。
他不信,他的父皇会这么纵容谢无宴,所以,他悄悄暗示了一下慕容琒。
慕容琒早已对他那个荒淫无度的父王嫌弃至极,谢无宴的挑衅,无疑给了他一个绝佳的好时机。
他是真没想到,他花费多年都没能找到谢无宴的破绽,最后竟是谢无宴自己为了个女人,自己把把柄送到他跟前。
原来难过美人关的,不只是英雄,阉人也是,呵呵。
思及此,安王不由发出一声冷笑。
心腹看了看他的神色,还是上前,如实回道:“九千岁已经出宫,去了明镜司。”
“什么?皇上没有降罪那阉人吗?”安王紧紧握着扶手,声音已经染上了怒气。
心腹抬头看了一眼自家主子的神色,如实回道:“九千岁拿出了裕王上吊的绳索,裕王世子只看了一眼就晕过去了。各位亲王们一见,一声不敢吭。”
安王的指甲都快扣进了扶手里,可恶!又是明镜司!
心腹继续道:“九千岁什么都知道,但九千岁没有追究,还赏了裕王府一块牌匾,叫裕王世子磕头谢恩。”
“什么牌匾?”
心腹犹豫了一下,道:“彰表裕王的‘贞男’牌匾。”
“岂有此理!”
安王虽然也很不喜裕王这个皇叔的荒淫做派,平素亦无来往,但听到‘贞男’二字时,仍觉的羞辱。
这是对皇族,对整个慕容氏的羞辱。
不仅是皇族,天底下是个男人的,都会觉得羞辱,也只有谢无宴这个阉人才想出这么阴毒的法子。
“慕容琒接了?”安王还抱有一丝期待,是男人都不会接。
“何止接了,都已经挂上了,就挂在裕王府大门口。不用想也知道,明日一大早,裕王府便会沦为全京城的笑柄。”
安王胸口闷疼,气得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
窝囊废,全都是窝囊废!
这么好的时机,就算不要谢无宴的命,那也得让他大出血才是,怎么能让他全身而退,还反被料理了一番!
属下等他气顺了一些,继续禀道:“王爷,还有一事。今日九千岁迎娶陆氏,浮光阁和常胜赌坊都给陆氏送去了一份添妆……”
“这种后宅妇人的小事,就不要拿来烦本王的耳朵。”安王不耐地打断道。
心腹看着他,继续道:“可……那添妆不一般,浮光阁送了许多名画古籍,光听澜居士的兰花图就送了一箱子,常胜赌坊更是,直接送了半条街。”
“多少?”
原本听到添妆时,安王并不在意,宁远侯府曾也盛极一时,两个公子出类拔萃,尤其是陆家长子陆九思,才思敏捷,备受读书人推崇,陆家有些遗留的人脉很正常。
但听到‘一箱子’和‘半条街’时,他整个人都惊住了。
那浮光阁,他亲自登门拜访多次,都未能入门,顾听澜的画更是连个影都没看到一眼,顾听澜竟直接给了陆似锦一箱?
还有常胜赌坊,他花了这么多年时间,都没能拉拢,怎么就跟那陆氏扯上关系了?
“陆氏何时跟浮光阁和常胜赌坊搭上关系了?”
看样子,关系还匪浅。
安王心中拂过一丝痛惜。
这两股势力原本属于他的,如果沈景墨那个蠢货没跟陆似锦闹翻。
现在,白白拱手给了谢无宴那个阉人。
那阉人从不做赔本买卖,他是不是早知道陆氏背后隐藏的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