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宴踏入玄清宫,玄清宫一地碎瓷乱片,不知是还没来得及打扫,还是打扫过了但又新摔的。
宫中上下噤若寒蝉,就连那紫金铜炉里升起的白烟都有股战战兢兢的味道。
“参见陛下。”
谢无宴上前,朝宣和帝虚虚行了个礼,不等他发话,人已经先站了起来。
宣和帝盘腿坐在八卦台上,缓缓睁开眼扫了谢无宴身上的红衣一眼:“洞房了?”
众人预料的雷霆之怒没有,张口竟是一句和风细雨的询问。
玄清宫中的宫人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藏住了脸上的震惊。
谢无宴伸手指了指外面,一脸惋惜道:“这不还没来得及。”
宣和帝眯了眯狭长的眸子,定定看着他,突然冷笑了一声:“真喜欢那陆氏?”
谢无宴:“嗯,喜欢。”
宣和帝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你要是不承认,朕兴许还会信,可你承认的这么干脆,朕反倒觉得不可信了。十几年,也没见你张口说过喜欢什么。朕想了想,让陆氏嫁给你,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你们之间早有渊源了,是不是?”
宣和帝又笑了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眸光更是深不可测。
谢无宴也笑了笑,只道:“谢陛下成全。”
“皇伯父——皇伯父——您要替裕王府做主呀。”
外头传来慕容琒的哭喊声。
宣和帝眼中又闪过一丝厌恶:“闹腾了一晚上了,你去处理一下。人死了,但长生丹的炼制不能停。”
谢无宴称是,道:“张天师说,除了手足之血,亲子之血也是一脉相承,用来炼丹也是不差的,若是新生之子,那效果就更好了。”
阖宫上下,身怀有孕的只有一个——丽妃。
“你安排。”
宣和帝闭上了眼,重新入定。
……
玄清宫外,慕容琒刚哀嚎了一句,就听到里面传来宣声:“传裕王世子入殿。”
慕容琒面露喜色,腾地爬了起来,其他人亦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陛下果然还是向着他们裕王府的。
方才他回禀父王的死讯时,陛下是那般震怒,摔了一个又一个茶盏。
谢无宴再得宠,于皇帝而言也只是个奴才而已,怎么可能跟同胞血亲,还是有过救命之恩的手足相提并论?
这回,他一定要扒了谢无宴这阉狗的皮!
慕容琒早看谢无宴不爽了,不仅慕容琒,整个皇室就没有不恨谢无宴的。
明明他们才是这辰国最金尊玉贵的存在,却要对一个阉人点头哈腰,简直荒谬。
若今日能除去这个祸害,不仅皇室宗亲会对他刮目相看,就连朝堂上那些大臣也会向他聚拢,从此裕王府在京中都将是个不可忽视的存在。
他那个荒淫的父王,这辈子只顾着自己享受,从没为王府为子女做一点事。他享受了一辈子,最后能用他的死,换来裕王府未来百年的安稳,他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慕容琒满怀期待地踏入玄清宫的大殿,一抬眼,只见殿中只站着谢无宴一人。
慕容琒左看右看,不见皇帝的身影。
“失望吗?陛下让本座全权处理裕王府。”
慕容琒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所有表情都僵在脸上,嘴巴大张着能塞进一个鸡蛋。
怎么可能?
谢无宴这样目无尊卑,藐视皇权,陛下没有惩处谢无宴,还把裕王府交由谢无宴全权处理?
这像话吗?
皇帝是吃丹药吃傻了连是非亲疏都不分了吗?
谢无宴看着慕容琒那张震惊的脸,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你这样子看起来真的好蠢。”
不蠢,怎么会把期望放在皇帝身上呢?
不蠢,怎么会不知道裕王府能活到现在,全都是裕王在背后给皇帝割血炼丹换来的?
弑父不重要,但杀了皇帝的炼丹器,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