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彻底地暗了下来,家家户户亮起了灯火。
宁远侯府中,陆似锦安然坐在正堂上,不紧不慢地品着茶。
魏淮山坐不住,频频往外看,眼见着夜色越来越浓,不由怀疑了起来。
顺天府真的会把原本的休夫书送回来吗?
大小姐是不是为了稳住他们,让他们不要去闹事,所以才这么故弄玄虚?
魏淮山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他的大小姐,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她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受了委屈没人撑腰就算了,还要顾着他们。
他真是太没用了,什么都帮不上大小姐。
魏淮山正满腔自责,忽然外面传来脚步声,魏淮山抬头,只见魏衡从外面快步跑了进来,后边跟着顺天府尹周志远和先前那个衙役。
魏淮山突然眼前一亮:真……真来了?
“深夜叨唠,还请陆小姐见谅。实在是事出紧急,不可延误,方才本官重新翻阅了张屠夫的口供,又发现了诸多线索,才知下午那份结案错判了,特意前来更正。这是新的结案文书,请陆小姐查阅。”
周志远快步上前,呈上了一份新的结案文书。
魏淮山瞳孔震了震,看了周志远一眼,又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陆似锦。
大小姐,神了。
“哦?那还真是有劳周大人了。”陆似锦看破不说破,“既然案子已经清楚了,那我休了沈景墨,是不是合情合理,理所应当?”
“是的,陆小姐的诉求,不仅合情合理,还合法。在下已经把您的休夫书也一并送来了。”周志远又递上来另一份文书。
陆似锦看了眼紫檀,紫檀立即会意,上前将两份文书收起来。
周志远交上了文书,然后眼巴巴地看着陆似锦:“陆大小姐,今日之事,在下也是迫不得已,您也知道,圣意不可违……还请陆大小姐高抬贵手。”
“我若要为难你,今日去你顺天府的就不是我府上的小厮,而是明镜司抄家的官兵!”
陆似锦拨了拨茶碗中的浮叶,轻轻笑道:“明镜司的老鼠箱捕兽夹可不是闹着玩的。”
周志远早已冷汗涔涔,他也不知道自己收的玉观音怎么让这女人知道了。
只是眼下,国库亏空,九千岁正在彻查朝中腐败之风,他要是这当口被爆出来,别说乌纱帽,就是小命也难保了。
“将这休夫书送去沈家,再命沈家把今日在街头张贴的休妻书,一张一张换成休夫书,这事就跟周大人没关系了。”
陆似锦放下茶碗,说出了自己的最后要求。
“是是是,下官这就去办。”
周志远如蒙大赦,转身便要离去。
魏衡突然张着手臂挡在门口,身躯小小的,但满脸都是坚毅。
“给我家侯爷公子磕了头才能走!”
陆似锦一愣,但很快便猜到,一定是周志远出言不逊冒犯了父兄,被魏衡听到了。
陆似锦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我父兄不喜小人,祠堂就不开了,周大人在门口,朝西北方向磕个头即可。”
语气强硬,比方才更甚。
周志远咬牙,满腔屈辱,心中十分不甘,但小辫子此刻握在陆似锦手中,他不得不低头。
“应该的,应该的,陆侯爷乃国之忠骨,我理应拜会。”
周志远强挤出一丝笑,朝着西北方向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