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巡烈酒下肚,一桌人很快就变得亲热起来,他们就各种型号的枪支问题激烈的讨论着,我从只言片语中,倒是明白了小卷毛的身份:他是常年奔走在黄海上做枪械买卖生意的,由于黄海的特殊位置,他能灵活的周旋在中日韩三个国家之间,人脉广、情报多、货源足,所以只要在沿海城市工作的保密人,都能通过他来获得枪火。晒着太阳,和信任的人在一起,听着他们吹牛,面前堆着火锅加烧刀子。我吃着喝着,居然十分惬意,从内到外都暖洋洋的,手脚一放开,胆子也大了起来。冬煌一帮经历了鲨鱼帮轮番拼酒后,居然很不争气的败下了阵来,怪人是一杯倒,耗子晕船,早就一边儿吐去了,林医生满脸通红昏昏欲睡,冬煌一口四川话也有些口齿不伶俐了。“不是想知道我们的身份吗?还喝不?半杯一个线索如何?”老船长得意洋洋的晃悠着瓶子,挑逗着胡言乱语的冬煌。我心里那只好奇的猫咪早就压抑不住了,看看他们几个没用的东西,我决定为他们出一把力!我把小杯子斟的满满的,站起来在小卷毛不能理解的注视中喝了个一干二净:“呃……好辣,一杯换你一段故事吧!”“好牛逼啊幺妹……你是队里的顶梁柱……”冬煌说着就猛的一缩,从凳子上滑下去躺倒了。老船长高兴极了,给我夹了个鱿鱼须子,清了清嗓子开讲道:“要说我们这船上的人,全都是大辈分的,你看到的哥哥其实是叔叔,你
看到的叔叔,其实是爷爷,你看到的爷爷,那就是你大老太爷!”他探身给我的杯子又倒满了酒,眨眨眼问道:“听明白没有?”我身上有点发热,但思维却清晰无比,我把辈分关系理了一下,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和你们之间,存在一个大跨度的时间间断?”“冬爷队里真是藏龙卧虎。”小卷毛赞道。“你觉得他有多大?”船长指了指跑前跑后的狗蛋。他个头不高,总是很有精神的样子,我猜测道:“也就30吧……”“我是1945年出生的。”他回头说道,又跑去忙碌了。1945?那他应该60多岁啊了!我险些被噎住,赶忙锤了捶胸口,干脆把一杯烧刀子又咕咚咕咚灌了进去!“真是人不可貌相,小姑娘这海量太招人喜欢了!”船长又帮我满上,说道:“我是1913年的。”“噗——”我忍不住喷出小半口,“您90多高寿了啊!”他耸了耸肩:“我们不是老妖精,只是晨雾之海的受害者罢了,狗蛋确实只活了30年,我活了60多年而已,你算的日期,是属于你们的时间。”“真的假的啊?太玄乎了我不信!”我掰掰手指头,怎么都算不过来这笔账。“哈哈哈,果然是这个反应吧!”船长跟邪笑着的小卷毛碰了个杯,“这一头鸡窝的伙计是咱们两拨人马的中间人,我信他,你们的冬爷也信他,我所说的是不是真的,就让他来作证吧!”我看卷毛朝我点了点头,也
不好再反驳些什么,我又想起了昨天那个1958年大连造船厂的疑惑,赶紧趁这个机会询问了一下:“这么说休息舱的那张照片,不是你们的父辈,而是你们本人?”“那是我的第一批船员,‘跃进号’刚建成的时候拍的一张留念。”“那么,你们是怎么把这50年的时光,按照十来年的过法消耗掉的啊……”我开始呼吸有点困难了,如果不是这瓶酒,我恐怕早就被一船的神仙们吓懵了。“这个问题,你可以问问你们的那个耗子哥,他明明失踪了一个多月,为什么回来以后,同龄的人都老了4岁?”船长举起酒瓶自己咕嘟嘟灌了一气儿,略带歉意的说道:“等你转告冬煌他们的时候,别忘了替我说声抱歉,我们不能把自己的底细全部暴露给陆地上的人知道,你们的耗子被关进精神病院住了几个月,我们也是一样的顾虑。所以,必须把你们也带进晨雾海里来,才能向你展示这个不可能被分割的时间线。”我回想了一下耗子阐述的那段历程,又问道:“你们和他的感受是一样的吗?就是觉得,自己只度过了十几年的时光,可是从海里回来以后,发现外面已经过去了50年吗?”他笑笑,走回船长室里,摸出一个脏兮兮又破角的厚本子丢到我面前,和我干了一杯说道:“这是航海日志,你看看最后几页吧,上面有我出海的时间记录。”我的手有点抖,不知道是由于心里的震惊还是真的喝多了酒,从后往前翻
几页,是他自己画上去的一个年历表,时间从1920年第一次登上小渔船开始算起:1926年,13岁的他在秦皇岛加入了渤海舰队,隶属北洋军阀奉系海军;1949年建国初期,36岁的他被编入解。放。军华东海舰队;1958年大跃进,他45岁,中国的万吨货轮“跃进号”正式建成;1963年他50,被任命为跃进号甲板部大副,4月30日首航前往日本。我浑身都哆嗦起来,到此为止,我还没找到断开的时间点,但这样的一张履历绝对是一个英雄海军前半辈子光辉历程的写照。翻过一页,问题就出现了:5月1日,跃进号在黄海沉没。可是刚才不是说4月30日才开始首航的吗?1天就没了?再翻:1964年,第一次前往,1978年返航,历时168天。我赶紧揉揉眼睛,64到78明明是14年岁月,怎么只有168天?往下看去:1984第二次前往,1988返航,历时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