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我才反应过来段佳音说‘走了’的意思。
上次从东北回来,段乘风的状态已经很不好了,没想到他终究是没能度过这个年关。
陡闻噩耗,我心里也是有些黯然,低声对电话里说:“节哀。”
段佳音说:“我爸生前签了捐赠志愿书,把遗体捐给医学院了。我现在正办交接手续。”
虽然知道精通玄学的人,对肉身看的没那么重,可这个消息还是多少让人感到意外。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能‘哦’了一声。
段佳音没有挂电话,但也没再说话,听动静,像是在那头和其他人说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听筒里才又传来她的声音:“手续办好了,我现在订机票,去你那边。”
我一怔,说:“瞎子他……”
“你不用说了,爸最后一卦,已经是算出了他现在的处境。”段佳音打断我道:“对了,我会带爸一起过去。”
“啊?”我猛然一愣。
但没等我再开口,对方就把电话挂断了。
“人死了,遗体捐赠了,怎么还来找我……”
我郁闷的放下手机,突然眼角的余光瞥见旁边竟多了一个人。
转头才发现,静海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现身了。
“你现在心很乱啊。”静海斜眼看着我,幽幽的说道。
我一阵无语
。
静海缓缓的说道:“关心则乱,这不怪你。可现如今你要是继续乱下去,不但于事无济,对救姓刘的那小子,也是很不利的。”
我点了点头,的确,在阴阳路看到某人的时候,我确实乱了。
事实是,这些天我都感觉,徐洁变得和以前有些不大一样了,在一起的时候,两人间依旧温存,可我总觉得她有时候会神不守舍,有时候又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不再像以前那样和我亲密无间。
“唉,感情会让一个人变得愚蠢。原来这句话是真的。”
静海似有意无意的拍了拍穿着皮裤的腿,含混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的那个人现在都不能走路,在阴阳路上看到的那个,又怎么会是她呢?”
我猛一拍方向盘:“靠!”
这才是一言惊醒梦中人呢,徐洁虽然是来去无影的金刚尸,可她现在半身瘫痪,根本就不可能来这儿。
“我真是混蛋!”我重重的在自己脑袋上捶了一把。
现实是,我心中仍有疑惑,那个妖艳的女人实在和徐洁太像了。
可是,人往往都只会往好的方向去想,我也不例外。
我连责怪带安慰了自己一番,想起不久前的经历,从口袋里掏出那枚捡来的铜钉递给静海。
这铜钉我是认得的,重庆凤凰嘴那次,旅
馆老板的家庙中供奉了一尊泥猫。后来泥猫被打破,里头竟有五颗畸形的孩童头骨。
这铜钉就是在那些头骨里发现的。
当时静海把五枚铜钉收了起来,说是将来有机会,定要物归原主。没想到他死了以后,竟然还能将铜钉带在身上,关键时候用这东西帮了我的大忙。
静海斜了一眼我手里的铜钉,摇头道:“这灭魂钉是邪物,也是阴器,虽然本身并不怎么干净,但沾染了那女病鬼的隐晦,就再不能用了。”
“又是阴器……”
我猛然想到一个细节。
之前高战说,他和赵奇赶到太平间的时候,就见到沈晴已经坐在地上,像是睡着了,而我却像梦游一样,一直围着她绕圈子。
对于这点,我很快就想明白了。
寻常人是不能进入阴阳路的,所以,沈晴在太平间的时候,已经‘睡着了’,和我一起‘上路’的,是她的魂魄。
而我,现在恶鬼之身已然显露,在旁人看来,我本人在太平间的角落绕圈,实际是连人带魂一起‘上路’。
在诡异虚幻的阴阳路上,静海曾先后两次打出两根灭魂钉,一根射中了巨坟中的恶鬼,另一根射中了女病鬼。
我在现实中捡到的灭魂钉,显然是后来射中女鬼的那一根,那另外一根呢?
静海像是
看穿了我的心思,不等我发问,就缓缓道:“目前最关键的,是另一根灭魂钉在哪儿。”
我直视着他,没有发问。
静海的心机之深,我早见识过了。如果是利益当前,他必然不择手段,他会撒谎,而且高明的不露痕迹,但他绝不会做出任何没有意义的行动。
这个时候,他也不会多说废话。
果然,静海只是沉吟了一下,接着就说道:
“对于该怎么救刘炳那小子的命,我本来还有些为难……去阴间把他的魂魄找回来,现在看来倒不算难事。难的是,他到底是中了降头,要解降,就必须要有一个药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