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绵不断的雪峰,高高地耸立在枯□□封的草原之上。乐-文-狼群的嗥叫声响彻旷野,为寂静的夜空添了几分森寒。
杀!
突出的尖刀,滴落鲜红的血珠。喷溅的血液还没来得及落地,就已经被冻成冰棱。这样的天气,怎么会有人带着狼群出现?
惶恐爬上一张张苍白的脸,也不知是冻白的还是吓白的。一个姑娘身穿骑马服,头戴红璎珞,一马当先地冲到最前面:“杀了你们!”她还小,嗓音还是软的,说出的话却含着泪。
这姑娘正是前往中原找李卓然的雅若。她归来之后才发现原来家里人并不是让她去请回青狼族的新大君,而是让她去避祸。她父母的头颅已经垒在忽尔伦族的营帐前,成为对方赫赫战绩之中的一笔!
圣山已经不庇佑青狼族了!
杀回圣山是李卓然提议的。他到草原来可不是为了空手而归。这段时间李卓然聚拢了青狼族旧部,准备夺回圣山那边的聚居地。青狼族和游牧族不太一样,他们有自己的房屋,有自己固守的领地,很少随着牧草迁徙。李卓然记得圣山那边有栋不错的楼房,那上头有一扇开向南边的大窗,只要站在上面就可以往南边眺望。
那时的母亲总爱呆在上面看着南方。当时他并不是很理解母亲眼底蕴含的感情,如今却隐约明悟了几分。母亲想念的不是南方,而是南方的人;母亲想回去的不是南方,而是在南方度过的那些岁月。
既然已经回不去,那么至少要夺回这经年覆雪的圣山。将来他的姑娘想要写信过来,至少有个可以收到信的地方——若是有一天他的姑娘到草原来了,他可以告诉她圣山脚下可以安家。
所以——
杀!
忽尔伦族还在睡梦之中,已经被狼群咬断了脖子。他们的青壮被杀光了,粮食被夺走了,妇女被青狼族人留下诞育儿女,原本被胜利喜悦笼罩着营地一下子成了可怕的地狱。李卓然没有动刀子,他披着裘衣缓缓骑马而来,看向那浑身沾血、脸上却带着笑意的少女。
雅若咚地一声,跪倒在坚硬的冰面上,那冰面晕染着血色,映得她的脸庞和眼睛都红彤彤一片,宛若南方怕羞的少女。她高声喊道:“大君!”
正在清点战利品和挑拣女人的青狼族战士们也扑棱棱跪了一地:“大君!”
李卓然看了他们一眼,又看向冷寂的天穹。草原的冬天连空气都结着冰、含着冷,杀戮与掠夺似乎是草原人的天性,早已融入他们的血骨之中。李卓然的目光从那群瑟瑟发抖的忽尔伦族女人脸上扫过,目光微微一顿,在她们满含希冀的目光之中开口:“按战功分配。”
年关将至,青狼族一鼓作气地夺回了聚居地,并且每个青狼族战士几乎都拥有了自己的女人。这些女人似乎也习惯了这样的命运,除了最初的悲伤之外都慢慢接受了自己的新丈夫。李卓然挑了窗户向南的屋子,一个人住在里面,没有挑选过任何女人。
圣山夺回来了,青狼族长老们就开始考虑别的事。
比如让李卓然取正名。
李卓然儿时虽然在青狼族长大,可是并没有正式的名字。如今他用的“李卓然”三个字一听就知道是中原名,大家都觉得作为青狼族的大君他应该有个更正式的正名!
“哈丹巴尔特如何?”即使面对的只是个半大少年,李卓然身上凛冽的气势依然让长老们维持着毕恭毕敬的态度。别看这少年年纪小,用起计来却格外老辣,逼得直来直往惯了的忽尔伦族节节败退。而在占了上风之后李卓然依然没有心软,忽尔伦族的鲜血几乎把圣山的冰雪都染红了!
“李卓然。”李卓然仿佛没在听,嘴里吐出三个字来。
长老们对望一眼,说出另一个备选名字:“卓力格图如何?”
“李卓然。”李卓然终于看了他们一眼,可说出来的依然只有这三个字。
长老们面面相觑。
雅若姑娘明白了李卓然的意思,挺起胸脯站了出来,说道:“大君的意思是他不会改名字,这事你们不必再提了!”
“这怎么可以?”长老们很为难,“大君怎么能一直用中原人的名字!”
“既然大君才是大君,没有大君为你们改名的道理!”雅若如今已经是李卓然最忠诚的追随者,她昂起脑袋,“哪怕大君让所有人都学中原话你们都必须听从!别忘了是谁带领我们夺回聚居地——别忘了如今谁才是被狼群选定的人!”
长老们默然地退下了。
雅若转过头,用明灿灿的眼睛望向李卓然,像是再普通不过的少女。若不是亲眼见过雅若举刀杀人时干脆利落的身姿,李卓然恐怕也会当她是个娇俏的小姑娘。
李卓然说:“快过年了,让人准备一下。”他眸光幽沉,“过了年,敌人就该来了。”
雅若欢喜地答应。草原不爱过中原的节日,不过大君要过,他们自然得跟着过,谁要是不听话就把他们驱逐出去——没有人敢不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