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初一直没得空。最近骆宜修忙则修整河道,整理街渠,对京城进行防洪防涝的修整。这活儿,冬天大雪封了地、封了河,修不了,春夏再来修又来不及,所以现在动工正适合。
沈云初直接被他要了过去。虽说沈云初不善此算术,但整体的规算却是十分了得的,在通州那边又曾帮他父亲主持过修城工作,是以骆宜修对他委以重任,还让他直接歇在自己家里,方便时刻讨论修整方案。
这天正事谈完,骆宜修便打趣般说起颜舜华,说颜舜华到了京城也没消停。沈云初却没笑。沈云初说:“晚晚才七岁。”
骆宜修一顿。那孩子太聪明,也太早熟,很少有人想起她才七岁,正是该被家人捧在手里宠爱的年纪。别人家的女孩儿,都被所有人千娇百宠,生怕冷着了饿着了,惊着了吓着了。颜舜华呢,从小被扔到外祖家养着,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却被逼得离府独居,落个叛逆不逊的名声。
别家的孩子,七岁可能偶尔还会黏着父母睡,她却自己住在一处宅子里!
骆宜修说:“你明儿休假一天,去看看她吧。”那孩子心性如何,骆宜修是见过的。这样的女孩儿,已经不能用寻常的“好姑娘”标准去判定她。她注定不会像寻常女儿家那样温婉柔顺,在家恭顺乖巧,出嫁端庄贤惠。
可是她还是应该得到足够的宠爱。
沈云初听到骆宜修的话,自然不会推辞。他回到房中辗转反侧,没有入眠,到外面蒙蒙亮了,他马上起身洗漱,换上蓝底白纹的袍子,出门去早市为颜舜华买早点。
京城的早市极为热闹,尤其是御街上。沿途摆满了早点摊子,骑马上朝的官员来不及用早饭,便在路边买了,边赶路边吃,否则要在早朝时熬几个时辰可不容易——熬完以后还要当值呢!
沈云初买了几样,怕颜舜华醒得早,已经用过了,就匆匆赶了过去。他虽然没来过颜宅,但门房却认得他,一见他就喊:“表少爷!”然后恭恭敬敬地放他进去。
沈云初一听便明白是颜舜华特意让他们认过,心中一片熨帖。他拿着早饭入内,只见颜舜华在院中耍拳,拳法是沈老太爷教的,七八岁的小豆丁做起来,架势倒是摆得十足,只是终究还太小,瞧着可爱多于认真。
沈云初没开口,只在一旁看着,等颜舜华打完一套拳,才上前说:“你一个女孩子,倒是把祖父的本领都学全了。”
颜舜华早看到沈云初了,此时也顾不得满头细汗,高兴地跑过去说:“云初哥哥,你终于忙完了?骆先生真是过分,你刚来京城就让你忙成这样!连来看我都没时间!”
沈云初说:“骆先生也是希望让我露露脸。”他叫珠圆把买来的早点拿去分装。虽然家中有大厨,但颜舜华向来爱尝外面的吃食,似乎想品尝一下不同的滋味。
两人坐定,颜舜华问起沈云初在忙什么。沈云初当然不会瞒着颜舜华,把自己正在做的事告诉颜舜华。
颜舜华听了,眼底多了几分促狭笑意:“我记得哥哥算术可不好。”
沈云初好脾气地说:“是不好,不过骆先生给我找了帮手,一切倒也顺利。”
“我也是帮手呀!”颜舜华毛遂自荐,“我算术可好了,丈量之类的又是我的长处,我来帮忙吧!”
私心里,沈云初自然希望颜舜华来陪自己忙,但他很清楚这不太合适。沈云初说:“你是女孩子……”
颜舜华不满意:“云初哥哥,你也要给我说那套‘女孩子就该乖乖待在家’的话吗?”
沈云初一怔。他知道颜舜华最不喜欢拘束,在通州时他们都宠着她、护着她,她想做什么都由着她。可那是因为通州没有人能伤害她,即使闹出再大的动静,沈家都能将她护得好好的。如今是在京城——
京城又如何?沈云初心中一定。颜舜华的心性他最清楚,虽然她爱玩爱闹,但从不会真正把事情闹到难以收拾的地步。正相反,她做的很多事都是世间男儿望尘莫及的。
正是因为她是这样的性情,祖父他们才想着让她嫁回沈家,让她无忧无虑地过一辈子。
看来是上次祖父所说的一切,让他心中多了几分不安。
京城又如何?就算是在京城,他必定也能护晚晚周全。
沈云初说:“是我说错话了。”他拿起杯豆浆,倍儿正经地道歉,“我自罚一杯。”
颜舜华:“……”
感觉云初表哥也变得有点无赖了!
沈云初当天便带着颜舜华去见骆宜修。骆宜修见了颜舜华,好奇地问:“我还以为你会进静雅学坊,怎么没进?”
颜舜华一点都不感到羞耻:“大概是我和静或雅一点都不沾边?”
骆宜修无语。他瞅了颜舜华半饷:“你倒有自知之明。”
颜舜华摸了摸鼻子,老老实实地说出实情:“其实是我把那位曲先生给得罪了。”
骆宜修微讶。他说:“曲先生脾气挺好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