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就一口!小二哥,不不不!崔二哥!就一口!一口就行!您行行好!给我个烟筒子,让我进去吸一口就成!求您了!您行行好!今天要是没这一口,我非死不可!”
上海,闸北,崔福烟馆,此刻正在柜台前苦苦哀求的男人叫朱则,是个不折不扣的败家子,吃喝嫖赌,那是样样俱全。将老父亲留下的家产败得一干二净不说,还染上了万恶的福寿膏。
因为兜比脸干净,崔二自然是不可能放他进去。他口中的烟筒子,其实就是个铁皮箍成的扩音器。只不过正常的扩音器小的那头一般都是方的或是圆的,而这种烟筒子则做成了贴合嘴唇面部的弧形,是专门用来给那些穷途末路的瘾君子们吸二手烟用的。
朱则在家产败干净之前,也常有人谄媚地说上几句漂亮话,站在他身边。他吸一口,再吐进烟筒子的大头,边上之人则贪婪的将那些二手烟又给吸进去。
而在这一过程中,崔福他们也只是提供了一个烟筒而已。至于是否有贵客愿意让人站在自己边上,那全凭自己的眼力劲和是否有一张会说漂亮话的嘴。
“我说小朱啊!我也没办法啊!冯老先生可是一再嘱咐,不让我们放你进去,他也不会给你付账。要不然我们崔老太太的病,冯老先生可不给瞧啊!再说了,就算让您进去,您如今,哪还有钱啊!您呐,还是去别家看看吧!”
崔二有些无奈,他也想放朱则进去,虽然朱则没钱,但是冯老先生有啊!对他们来说,账只要赊出去了,就不怕要不回来!可如今自家老太太的病要靠冯老先生吊着,他二叔崔福虽然是个混子,却对老太太很是孝顺。
如今老太太80高龄卧病在床,怕是没多久了,如今全靠这位远近闻名的冯老先生开方子吊着,要不然几个月前,老人家就已经撒手了。
“崔二哥!你行行好,好歹我这几年在你们这也花了不少钱,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就算是给你的小费,那也有上百块。你行行好,给我个烟筒子,让我吸一口!我求你了。我,我,我给你磕头了!”
话刚说完,为了一口烟,早已经脱相的朱则直接“扑通”一声,跪倒在柜台前面,这时候,也不管不顾起来,就这样给崔二磕起了头。
可崔二早就收到了自家二叔的授意,只要朱则没钱付账,任凭他如何恳求,就是不放他进去,最后更是直接被赶了出来。
朱则没了办法,加上天色渐晚,只能饿着肚子,慢慢挪回自己的狗窝,路上见到值得捡起的烟头一个都没放过,全都被他捡了起来。
马上就要过年了,许多人家都在置办年货,而他的屋里,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什么都没有,就连被子,都是破破烂烂的一条。
冯老先生是他的老丈人,准确的说应该是他的公公,因为他是入赘的冯家。冯老先生膝下只有一个女儿,还是中年得女,平时宝贝的很。这门亲事还是朱则早逝的老爹在他十岁时给二人定下的。
原本是娶,后来因为朱父早逝,三代单传的朱家除了朱则一个人都没了。因为怕朱则年轻守不住家业,朱父弥留之际,请既是老朋友又是儿女亲家的冯老太爷,帮忙照拂自己刚满16岁,马上成年的儿子。
怕冯家不愿意,悔婚,他还主动把婚约改成了朱则入赘,约定二人以后生的孩子有一个姓朱,以继承朱家的香火。
朱父死后,因为朱则再有两年便成年,冯老先生也不好将人接回自己家教养,只能偶尔过来看看他。
谁知无人管束之下,朱则开始放飞自我。头两年他还算克制,只是吃吃喝喝,花钱大手大脚。老父亲经营杂货铺留下的家当颇丰,加上他本身耳濡目染之下,也学会了做生意。再加上有冯老先生的照拂,小日子过的也还行。
转折是在他20岁的时候,跟人初次到租界吃西餐,因为躲雨误入红灯区,遇到了艺名红桃的舞女。作为一个雏,在经验丰富的红桃面前毫无招架之力,隔三差五的就跑过去照顾她的生意。若不是自己身上有婚约,怕被冯老先生知道,他都想把人娶回家了。
等到他21岁,冯小姐20岁的时候,他便带着自家的家产,入赘了冯家。
婚后,冯楠小姐才知道,原来她的丈夫,跟一个舞女纠缠不清,不仅如此,原本朴素的他还学会了各种吃喝嫖赌,他朱家的家当,早已经不复往日,杂货店生意更是一落千丈。
其实这个时候,冯小姐也并没有放弃他。她知道,自己的丈夫从小没了妈,是他爸将他拉扯大,16岁的时候连爸也没了。是因为无人管教,而且这个问题算起来她父亲冯老先生也有责任。没能办好朱父临死前的嘱托,对朱则关心太少,没有在他行差踏错的时候,及时将他拉回来。
然而冯楠万万没想到,才新婚第一年,朱则被人诱惑,染上了大烟!不到一年时间,朱家的家产被他败了个干净!甚至自己的私房钱也给他贴了不少!
染上大烟后,事情很快就被目光如炬的冯老先生发现。冯老先生一家为此帮他戒了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