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门人好聊天,又是一条胡同,一个院子,吃完饭依旧不停的有人上门。
家里的茶水已经换了三拨,姬妈妈依然热情洋溢。
住在姬晓望对门的叔叔背着手走过来,看到姬爸已经醉倒,嘲笑了会他的酒量,拉着姬晓望开始打听他的事情。
“你现在是副科长了?”
姬晓望知道他家儿子和自己差不多大,在单位里也是个小组长,含蓄的笑了笑道:“只是副科级待遇,算不得正儿八经的副科长。”
叔叔瞬间露出笑容,继续问道:“那这个副科级待遇能拿多少钱?”
姬晓望斟酌了下,支支吾吾道:“五六十块钱吧。”
“那也不多啊。”叔叔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连声音都大了些,叮嘱姬晓望好好努力,争取早起转正,又晃晃悠悠的回去。
姬晓望看着他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这大概就是人性吧。
恨你有,笑你无,嫌你穷,怕你富。
这些都是常威平时聊天时说的话。
姬晓望知道,常威在外面混的风生水起,但是回到家里,院子里的事情从来不掺和,逢人说话都很低调。
他说,这个世界上期待自己大富大贵的只有父母和小偷。
常威住的那个院子里的价值观是:最坏的是邻居,邻居里最不顺眼的就是过得比我好的邻居,更不顺眼的就是和我沾亲带故的。
叔叔溜溜达达的走回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要加油啊,对门小姬都已经做了副科级。”
“副科?那就是正儿八经的干部啊。”
“嗐,就是个副科级的待遇而已,听说一个月就五六十块钱,比你多不了多少。”
“才五六十?不对啊,副科每个月小一百呢他怕不是在吹牛吧?”
“诶,你要是这样说,那还真的说不准,这小子在津门的时候就是个打杂的,去京城才三个月,哪有这么快当官的。”
“嘁,狗子头上长角——装样。”
市局宾馆小洋楼里开着暖气,常威躺在沙发上,脸上盖着书,呼呼大睡。
书本果然是催眠神器。
夜晚的书大抵上有两个用途,一个是盖在脸上,一个是盖在泡面桶上。
他迷迷糊糊听见门锁咔哒的轻响,然后闻道熟悉的气味,于是闭着眼睛不愿意动弹。
“你也不怕感冒了。”清脆且温柔的女子声细细的埋怨着,脚步声响起,过了片刻,一张毯子搭在他身子。
不好再装死,常威叹了口气抱着毛毯坐起来,脸上的书跌落在身上,睁眼就看见玲珑剔透的脸。
“吵着你了吧?”范团儿略显愧疚的倒来杯热水,把常威身上的书拿起来看了眼封面,“《隔帘花影》?这是谁写的?”
常威伸手把书拿回来,打了个哈欠道:“明末清初的一个闲人,写的是金兵屠扬州城的事。”
说完,轻描淡写把书塞到后背和沙发的缝隙里,小小抿了口茶水道:“查到了?”
“找到了,在蔡徐村,任俊秋的母亲四二年死后葬在那里,他父亲四四年死后合葬,四五年任俊秋去修了坟,用砖石砌筑了封堆。”
“四五年几月?”
“八月。”
常威沉默了片刻,重重叹了口气道:“要刨坟掘墓啊。”
范团儿知道这货对一些玄学的东西有莫名的敬畏,便道:“我来指挥吧,我不怕。”
常威不置可否,还在小声嘀咕着,“黑狗血,黑驴蹄子,也不知道津门好不好买到糯米?”
范团儿一头雾水,不知道常威在说什么,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胳膊,“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发癔症了。”常威拍了下脑袋,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明天赶早吧。”
“调哪些人参与?”
“公安局和调查局都去人吧,挖到了一起分功劳,挖不到一起背锅。”
范团儿被他的话逗着发笑,扯过毛毯收拾着,“醒了就回床上睡去,还能再躺几个小时呢。”
常威点点头,手伸到背后拿好书,接过范团儿递过来的毛毯,摇摇晃晃回房间。
津门市郊区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几十名公安和调查员把百姓驱赶隔离开。
当然,津门就没有高山,所谓的山只不过是个小土丘而已。
任何年代官府开棺都是稀罕事,山下不少百姓叽叽喳喳的议论着。
冬季没有多少农活,难得有个热闹可以瞧瞧,附近几个村子的人都围了过来。
常威对两局说的是开棺验尸,目的是查找一桩旧案。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案子,但不耽搁两局积极配合。
这块墓地是任俊秋找蔡徐村的村民买的,他不是本地人,自然不会有族老长辈出来阻拦,村民们也不会义愤填膺,都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