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
常威到的时候枪决现场已经戒严,宛若小山谷的四面高地上依然是人山人海。
不能地域黑,不光是京城人,全国人都爱凑这种热闹。
好在这些人手上没拿着馒头。
场地中央直径五六百米的空间被隔离开,公安、法院的同志已经就位,现在还有几名医生,边缘处几户家属面色戚戚带着棺材准备收尸。
枪决之后医生确认死亡,死囚是可以收尸的,家属也行,朋友也行,没人管的交给组织善后。
卡车押着犯人在东城区转了一圈,刚抵达现场群众齐齐欢呼,甚至还自发的喊起口号。
中央空地上用白石灰画了二十个圈,公安警察押着死囚犯按照顺序过去跪下,法院和分局司法科的同志上前再次确认身份。
今天处决现场负责指挥的是魏千军。
这本来是王文龙的活,可惜他被撤了,而且人已经
常威和魏千军打了个招呼,慢慢踱步到李来福和邬继茂身边,饶有兴趣的扯过肩膀上的步枪把玩着。
居然是五六式。
这可是好东西,现在还没全面列装呢。
李来福和邬继茂心有忐忑,押着死囚不敢松手,按照规定一会是李来福先打第一枪,如果没死,邬继茂补枪。
枪口顶着后背直接打心脏。
“别紧张,闭着眼睛抠扳机就行。”常威把步枪给李来福挂回去,慢悠悠的说着,又点燃两支烟塞到他们嘴里,“打不死也没事,还可以补射,法院的人还要再检查一遍的。”
跪在那的死囚浑身颤抖,已经快要撑不住。
你能不能走远点说?
常威无所谓,这个叫做彭祖辉的死囚就是个敌特,他扫过一眼,死刑一点不冤枉。
或者说,今天二十个死囚犯就没一个冤枉的。
死囚就位,确认完毕,魏千军站在一张四方桌上,右手举着白铁皮喇叭筒,左手执红色三角旗,扯着嗓子对喇叭筒喊道:“听令!预备——”
围观的人群开始安静,四周再没有嘈杂,个个张着嘴准备喊出那个“好”字。
李来福深吸口气,把枪口顶在彭祖辉的后背上,邬继茂手里拽着绳子防止死囚挣脱逃跑。
几乎就在魏千军下令的同时,彭祖辉突然怪腔怪调的大喊起来,“饶命啊,我检举,我要立功,我要检举尚保”
可惜现场太乱,再加上他的腔调怪异,魏千军毫不理会的把三角红旗向下一挥,“放——”
随着一阵枪声响起,二十名死囚同时倒地。
四野欢呼,掌声雷动。
魏千军站在石头上继续发令:“检查毙命情况,未毙的即予补枪。”
常威站在彭祖辉身后大喊了一声:“报告。”
魏千军心头一颤,连忙快步过去问道:“常威,怎么了?”
常威指了下趴在地上的彭祖辉道:“这家伙刚才要检举。”
魏千军皱了下眉头,埋怨的看了常威一眼:人都死球了,你这会才说?
常威笑呵呵的,“枪口被我抬高了,没打中,估计是吓的。”
魏千军急忙弯着身子检查了下,果然人还有呼吸,他起身转头看向常威问道:“他要检举什么?”
“没听清楚。”
法院的人急匆匆跑过来,正好听见最后的对话,打量了一眼常威,怒斥道:“死囚叫饶命你就阻止执行?那他叫救命的话你小子是不是要劫法场?”
常威瞥了他一眼,转过身去没说话。
法院这会法院算个屁。
魏千军脸色非常不好看,点着那人的胸口道:“你和常威说话客气点。”
那人愣了下,傻傻的看向常威,就听见魏千军冷冰冰的语气继续道:“他是常威,我们东城分局的常威。”
魏千军用的“是”,而不是“叫”。
一字之差,意思截然不同。
那人“呃”了一声,僵硬的转了下脖子,发现分局司法科的同志目光躲闪,其余民警也仰头看天。
“对不起,魏局。”他怂的很快。
魏千军面无表情的点下头,看向李来福问道:“你听清了吗?他要检举什么?”
李来福还是一脸懵,开枪的最后一刻他被常威举高了枪口,死囚没死。
刚才他还在想着是不是要上去补一枪。
“报告局长,我们都没听清,他说的好像不是京城口音。”邬继茂连忙帮着李来福找补。
常威这才转身过来,轻声道:“他最后说的应该是苏州无锡一带的话。”
前世他是扬州人,可惜那块地方十里不同音,他也只能听懂大概。
“会不会为了求生乱喊的?”
此事干系重大,魏千军也不敢随便下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