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宁殿里, 李陵姮正在梳妆。她望着镜台中的自己, 目光冷凝, 一动不动, 任由宫女为自己梳头。
“殿下!殿下!陛下有令,除了他, 谁都不能进清宁殿!”
大殿外响起一阵喧闹, 李陵姮皱了皱眉,又立刻松开, 没有理会外面的声响。
宫女还未替她梳好头, 一脸怒意的太后就冲了进来。
太后一进来,就看到李陵姮转过来的脸庞。因为没有梳好头, 大半青丝都披在肩上,随着李陵姮的动作,轻轻晃动, 如同清水芙蓉, 天然去雕饰。
见到这样的李陵姮, 太后心里更气了。若非李陵姮长相如此出挑, 恐怕也不会引起二郎的注意,诱的他犯下这种大错。她不清楚这件事是否是由李陵姮主动挑起, 但她在来的路上便已经决定,不管是不是,都必须让它变成是!
只要将所有罪名都推到李陵姮身上, 让所有人知道是她心比天高, 故意勾引二郎, 那对二郎的影响就会小很多。而裴氏也不能再拿这件事来为难皇帝,是他们裴氏没有管好儿媳妇。
太后深吸一口气,先发制人,朝着李陵姮厉声道:“裴李氏,你心怀不轨,故意勾引陛下,该当何罪!”
在太后的怒火下,为李陵姮梳头的宫女早就停了动作,此刻跪倒在地。整个清宁殿,只有李陵姮一人还坐在镜台前的矮凳上。
她抬起眼,望着气势汹汹的冯太后,心中竟然冒出一个想法,冯太后不愧是与神武皇帝相伴多年的女人,行事果断,不拖泥带水。
收回飞扬出去的思绪,李陵姮朝着冯太后开口:“殿下认为我该如何?”
冯太后没想到李陵姮在她的质问下,神色丝毫不显慌乱,但转念一想,她毕竟是赵郡李氏出身的世家女郎,能有这样的城府也不算奇怪。
她心思急转,很快就重新开口道:“身为赵郡李氏的女郎,嫁做裴家妇,竟然还做下这等事,不知羞耻,自当以死谢罪。”
其实让李陵姮死在宫里,并不是最好的办法,但她不可能把李陵姮送回去,一旦放她出宫,让她和裴氏联系上,她就成了裴氏手中的筹码。
冯太后朝身后的宫人示意了一下,对方从袖中掏出纸笔,奉到李陵姮面前,“裴少夫人,请写请罪书。”
李陵姮看向冯太后,在心中嗤笑一声,开口道:“我听闻太后殿下是信佛的。佛祖有好生之德,慈悲为怀。殿下逼死我,可对得起殿下心中的佛。”
冯太后神情强硬,目光刚毅,冷酷无情不输男子,“放肆!你水性杨花,勾引陛下,与褒姒妺喜无异!佛祖知道了,非但不会怪罪我,只怕还会觉得我此举乃是上策。”
李陵姮心中明了,今日,冯太后是不会放过她了,像她这样心性坚定之人,认定一件事,就很难再被旁人说服。她看向捧着纸笔的宫人,慢慢伸手接过纸笔。
李陵姮提笔,在纸上写上请罪书三个字。她写得很慢,一字一句全都细细斟酌,冯太后的人就站在她身后,仔细注意着她写下去的东西,务必保证这是一份由她亲手写出来的认罪证明。
一张纸,李陵姮写了小半个时辰。宫人接过宣纸,吹干墨迹,交到冯太后手上。冯太后看了一遍,收起这张请罪书,冷声道:“动手吧。”
两名宫人站在墩子上,将一条白绫挂上去。随后走到李陵姮身边,态度恭敬又强硬,“裴少夫人,请。”
李陵姮望着房梁上的白绫,眨了眨眼,转身朝冯太后道:“殿下既然知晓我出身士族,难道不知晓世家女郎就算赴死,也要留有尊严,绝不会衣冠不整吗?”
她说话语气带了一丝讥讽,故意刺了刺冯太后。冯太后是鲜卑女郎,从祖父那一代开始发迹,拼死拼活通过军功挣了一个侯爵之位。
冯太后冷哼一声,朝宫人吩咐道:“给她梳妆!”
李陵姮拒绝了宫人替她梳妆的要求,自己为自己打扮起来。她动作很认真,但很慢。
不管是故意放慢速度写信,还是特意要求梳妆,李陵姮其实都是为了拖延时间。她相信清宁殿肯定有魏昭的人,冯太后一来,肯定就去禀报魏昭了。
今天是朔日,是举行朝议的日子,魏昭没有及时过来,应该是被朝议绊住了。现在,宫里能救她的人只有魏昭了,她若想活下去,必须拖到魏昭过来。
虽然李陵姮将动作放得很慢,但再慢,也已经到了最后的一步——点唇。尽管面临死亡的威胁,但她心中却保持着冷静。
魏昭还没有来,李陵姮心里,另一个猜测占了上风,也许,魏昭还是不耐烦了,嫌她留在宫里麻烦,索性借冯太后的手除掉她,又能消除这件事带来的影响。
冯太后冷冷道:“裴李氏,上路吧!”
李陵姮望着铜镜中模糊的人影,微微勾了勾嘴角,多了几分艳色。没想到啊,她竟然会这样死去。
“少夫人,请。”
李陵姮掀起华美的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