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接魏暄的话,也没有顺从着魏暄走进挂着厚厚帘子的凉亭。她看着魏暄,神情端庄严肃。
“我这次来是想和大兄说清楚。我既然已经嫁给二郎,只要一日不变,我就不会做出对不起二郎的事。二郎对大兄崇敬有加,我也将大兄视作嫡亲兄长,希望大兄不要辜负二郎的兄弟之情。”
魏暄看着那两瓣朱唇开开合合,仿佛是落在雪地里的梅花,清丽中带着旖旎。但从这张小嘴里出来的话,怎么就那么气人呢。
他听着李陵姮那些维护二郎的话,一双拳头渐渐握紧,胸中燃起怒火。魏暄并不是好脾气的人,他流着魏家人的血,骨子里也藏着魏家人的暴烈。
怕吓到李陵姮,他死死压着火气,出口声音都有些喑哑,“二郎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知道?这么多兄弟中,他样貌最丑,才智也最低!被人欺辱也不知道反抗,只会依来顺受!
十二岁了,见了我的面,连话都说不清楚,吓得涕泗横流,都没有仆从替他擦一擦!还是三郎看不下去,替他训了一顿侍从,后来才不再这么失态。
若不是我看他可怜,拉他一把,让人关照着他,他只怕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他最开始的侍中职位,现在身上的太原郡公爵位,哪个不是我让给他的!”
“他就是个不成器的废物!哪里值得你跟着他!”
魏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越说越激动。在看到李陵姮不自觉皱起的眉头后,他猛然察觉到自己失态了。魏暄喘了口气,闭了闭眼,平复了一下情绪后,朝着李陵姮温声说道:“阿姮,这么多年来,你是唯一一个让我这样动心的女郎。我官拜大将军、加领左右京畿大都督,兼任吏部尚书,同时还是渤海王世子,将来必将会继承阿父的王位和大丞相之职。
阿姮,只要你愿意跟我在一起,我只会把你捧在手心里,不管你要什么,我都能为你找来。”
他看着面色沉稳,不为所动的李陵姮,心里头有些烦躁,忽然想到什么,顿时眼神一亮,急急道:“阿姮,我知道李婂得罪过你,而且还一直想找你麻烦,只要你答应我,我可以帮你解决掉她。”
深怕魏暄再说下去不知道还会说出些什么来,李陵姮终于开口道:“大兄,悬崖勒马吧,觊觎弟妇并不是什么好名声。”尤其是对魏暄来说。她并非完全没有解决这件事的办法,只是自从见到魏暄冒着大雨亲自下悬崖救人之后,她还是想用更平和一点的方式处理这件事。
自觉已经言尽的李陵姮朝魏暄行了个礼,转身往回走。
“你就当真对二郎这般死心塌地?非他莫属?!”
李陵姮扭头,她对魏昭确实有男女之间的好感,但远不到死心塌地,非他莫属的地步。只是为了让魏暄死心,她颔了颔首,“是!我确实心慕二郎,此心此情,此生不变。我绝不会背叛二郎。”
留在原地的魏暄看着那抹逐渐走远缩小的莲青色身影,一脚踹在一旁的一棵松树上。宁宫里的松树都已经有百年树龄,然而这棵树却在魏暄一踹之下拦腰截断。
一连踹翻好几棵树后,他心里的怒火才不再那么高涨。魏暄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青石路,眼角发红,眼珠却黑得不见光亮。
觊觎弟妇?只要一日是二郎的妻,就一日不变?
阿姮,你大概不知道吧,鲜卑族有收继婚的传统。
魏暄离开之后,一块用作摆设的大石头后面传出一声轻响。坐倒在地的李婂抽出被自己死死咬着的拳头,忍着腿软匆匆起身离开。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跑动时的风像刀一样刮在李婂脸上,她却像是感觉不到冷,头脑发胀,心里盘旋着无处宣泄的怨怒。自从来了平城后,魏暄很少再踏足她的院子,她听说魏暄最近喜欢来这片松林坐坐,特地打扮了一番来这里守株待兔,没想到竟然听到这么一个惊天大秘密。
她以为自己从李陵姮手里抢走了裴景思,结果婚后三月,他对着自己整日阿姮长,阿姮短;她主动离开裴景思跟了魏暄,受尽宠爱,结果魏暄还是看上了李陵姮。甚至愿意讨她欢心杀了自己。
哈,多么可笑。她忍不住牵起嘴角,结果反引得一滴清泪滑落。容貌被毁后,魏暄并未冷落自己,时常去她那里坐坐。她还以为魏暄对自己动了真心,现在想来,他不过是在试图从自己那些抱怨话里更多的了解李陵姮而已。
明明已经拥有那么多东西了,为什么还要一次两次来抢走她有的呢?李婂眼中的自嘲痛苦慢慢消失,被疯狂取代。
她想起另一个被埋在鼓里的人,仇恨疯狂驱使着她改换方向,朝另一条路走去。
李婂的身影消失后,松林里又走出一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魏昭靠在身后的红松上,看着东倒西歪的松树,又看了看已经空无一人的松林,嗤了一声。
魏暄确实将官职爵位让给他了。但不到一个月,他就因为友爱兄弟得阿父夸奖,担任更高的职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