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邬府的车队浩浩荡荡的启程,叶容裔双手戴着沉重的铁链,望着远去的叶府。
那个自幼她长大的地方,如今已成一片灰烬。
她的眼角流出了一抹不被人察觉的清泪,又很快被夜风拭去了。
叶容裔是叶府老爷晚年的独生千金,自幼便得万般宠爱。
她的名字,取自《洛神赋》中的“载云车之容裔”,意为从容前行。
叶母期望小女可以从容的过完自己的一生。
但这显然是个不切实际的梦。
别人家的孩子欲降生前都会托梦于母亲,或者化作蝴蝶,或者化作猛虎,皆有其吉祥寓意。
叶容裔不同。
她临出生前,母亲梦到了一只蟑螂。
怎么踩也踩不死的蟑螂。
叶母觉得晦气,没好意思说出去。
但细细想来,这也算是吉祥的寓意。
不然她怎么就这么难杀?
三天时间转眼而过。
邬公公不愧为朝中最阴毒的人,这三天里叶容裔几乎滴米未沾,只靠着连绵流进牢里的几滴雨水撑住。
被放出来的时候身子已经完全的虚脱了。
“小丫头,你父母亲的坟都给你修缮好了,你可要去看一看?”
阴湿的地牢里,邬公公站在叶容裔面前,笑着说道。
“谢谢谢谢公公。”
她强撑着起来,手松动了一丝。
从她的手里,逃出一只硕大的老鼠。
吓了邬公公一跳。
“你为何手中握着老鼠?”
他瞪大双眼问道。
“公公忘了给小女送饭了,我留着当储备粮”
叶容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但是由于太恶心了,她到底没吃下去。
她心里清楚,既然来了这里,邬公公便不会叫她死。
“真是个不一般的丫头。”
邬公公轻哼了一声,叫人把她拖了出去。
许久未见阳光。
叶容裔被一个侍卫带进浴堂里,清洗干净了身上的血和泥土。
太阳照在她湿漉漉的头发上,秋日里的一丝寒风吹过,坐在庭院下,她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突然,从院外走来了一位大人,带着一位十余岁的男孩,长相颇为清秀。
那男孩开口便喊:“义父”,然后扑向邬公公的怀里。
“原来是个小狗腿子。”
叶容裔心里暗暗的想。
“呦,苏大人来了。”
邬公公笑呵呵的迎着那父子二人入园。
“义父,我都等了那么久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让我去带兵打仗?”
男孩不满的说道。
“你这小兔崽子,才十几岁就想着出去打仗?”
几人在院内谈的甚欢。
苏大人的名字她曾听父亲说过,想来应是朝中御史苏鹤年。
但他素来与父亲无甚恩怨,如今怎么和这宦官搞到一起去了?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那男孩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这是哪来的小叫花子?”
要换做以往自己还是叶府千金那会儿,听到这话叶容裔会给他一个过肩摔,再唾两口唾沫。
但现在自己只是一个阶下囚,她也就把头低了下去。
邬公公走来,拉起叶容裔。
“苏大人请看,这就是叶慎言的女儿。”
“叶慎言你居然还留着她的命?莫不是要?”
苏大人一脸震惊。
“没错,我要留着她的命,给叶慎言建一座祠堂,让这个孩子守着。不出三年,他所有在外的余党都会因为回来祭拜而被我一一清除,到那个时候,我就不怕有人找我复仇了。”
邬公公说完,发出了反派的笑声。
“好一个万全的计策,非邬公公这等心思,谁还能想得出来?”
苏大人笑道。
邬公公没有告诉他,这法子也不是他想出来的。
“行了,把她拉去祠堂吧,别叫这丫头跑了。”
叶容裔低头跟着一个侍卫走。
突然,她的眼睛透到那男孩眼下角有一颗青灰色的痣,灵机一动,伸出小手拽了拽那男孩的袖口。
“公子面中有青灰之痣,无为将军之命。”
那小公子听得这样的话,立刻面色发青,还要再问些什么,叶容裔已经被拉远了。
说是建了一个祠堂,不过是几间茅舍改出来的。
冬凉夏燥,要在这里住三年,人也必然要疯了。
偏这邬公公更毒辣,他在祠堂上供奉着一些鲜香的果子点心,每日叫人来更换,香气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