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一阵,东方吐白,天色渐渐亮了起来。众人仍然伏低不动。来路上忽有一人踉踉跄跄地跑来,看那身形模样,正是玄有竹。
铜浑也看到了玄有竹,疾冲两丈,踏着重步往他走去。玄有竹害怕得啊啊直叫,转身要跑,可他毕竟身虚体弱,根本就跑不快,转眼就要被铜浑追上。
楚小木大急,从屋后跳了出来,叫道:“铜浑,想害你的人在这里,不关其他人的事!有本事你就追上我!”说完便跑。铜浑怒不可遏,转身便去追楚小木。
走了十几步,槐小猛也从藏身处现身,叫道:“我才是要害你的人,来抓我罢!”从地上拾起一块朝他砸去,刚好砸在他后脑之上,哐哐作响。铜浑转身又往槐小猛追去。
眼看就要追上,余阿其从一小洞中钻出,也用一块石头砸向铜浑,叫道:“把你埋进山洞的事我也有份,你奈何得了我么?”铜浑气急,往余阿其的方向一个猛冲,窜出了两丈远。余阿其一矮身,又再钻进洞中不见了。
三人对铜浑一阵戏弄,每有人快要被追近,另外二人则用石块、木棍砸打,兼之羞辱咒骂,将他引向自己。铜浑忽而向左忽而向右,忽而东追,忽而西撵,反而一个人都没有抓着,气得哇哇大叫。抬腿将一根大腿粗的撑房梁的巨木踢倒,抱起来朝楚小木打去。房屋支撑被断,一个角哗啦垮塌下来,大小石块都砸在铜浑身上,他却毫不在意,仍旧抱着大木去追楚小木。
楚小木一边跑一边思忖:“这铜灵刀枪不入,根本就杀不死。再者他又奔又窜,却丝毫不见疲累,我们的气力总有用尽之时,到时候定会被他抓住杀死。这可如何是好?”
铜浑手抱一丈多长的巨木,速度却丝毫没有减缓,冲出两丈,抡巨木往楚小木头上打去。斜刺里马蹄声响起,玄英纵马挺矛冲了过来,迅若疾风,矛尖对准铜浑右眼直刺过去。
铜浑闪避不及,右眼顿时被刺瞎,流出了墨绿色“血液”。大吼一声,转身想去追玄英,却见他早已骑马跑得远了,自知难以追及,满腔怨毒全部泄在楚小木身上,高举的巨木猛往他身上砸去,楚小木急忙滚开。铜浑连砸几下,楚小木东躲西逃,狼狈不堪。
忽听高处有一人叫道:“小木,快往我这里跑!”楚小木抬头一看,见杨斗在炼炉房高高的窗户上探出半个身子,正朝自己挥手叫喊。不禁大喜,也不细想,疾往炼炉房内跑去。
炼炉房内极大,中间用粗大的铁链吊着一口四尺多高的大圆炉,圆炉又架在一个土砌的大炭灶上。炭灶内燃起炽白的炭火,圆炉周围有泛蓝色的火焰笔直窜出,显然温度极高。炉灶旁几尺开外立着一个大方形木箱,木箱又再连着径宽一丈的大木轮。看这模样,木箱应该是一个鼓风箱,由人力踩动木轮,带动鼓风箱中的风扇叶片,将风吹进炉灶内,燃起大火冶炼乌铁。
杨斗站在架在半空的木制操作台上,兴奋地叫道:“快上来,快上来!”
楚小木不及思索,顺着木梯攀缘而上。
这时铜浑也已追了进来,见楚小木爬上高台,扔下巨木也攀住木梯往上攀爬,哪知他身体太重,木制梯条根本经受不住,咔嚓几声断了四五根,整个身体重重地掉在石板铺就的地面上,发出金属撞击的铿锵声。
杨斗问道:“木头,你还没死,那可太好了!”又问道:“这是个什么东西啊?怎么跟我们炼的乌铁块似的。”
楚小木答道:“这个不是人,是灵。听说是精铜所化。”
杨斗惊得目瞪口呆,又问道:“你怎么惹上这么个玩意?”
楚小木急道:“你怎么这么多废话,这东西刀剑都杀不死,快想办法怎么对付!”他与杨斗关系最好,说话毫不顾忌。
杨斗叫道:“你搞错了吧,不都是你想办法的么?”
铜浑挥舞着一双硬邦邦的铜拳,左右开弓,将木架下的木撑喀啦啦一根接一根地打断。只要木架全部被打倒,上面的人势必掉下来不可。
木架上还有几个正在做工的生奴,尽皆惊惶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余阿其、槐小猛二人也跟着跑了进来,见铜浑狂性大发,根本不敢靠近。
槐小猛捡起一块矿石,扔过去砸在铜浑身上,他竟毫不理会,只顾打砸木架。看来他已知道,上面那个浓眉的少年才是要害死自己的主谋。
眼见木架一节节倒塌下去,上面数人连连后退。楚小木心急如焚,看着底下装了通红泛紫的乌铁水的圆炉,和贮存铁水的深池,忽然问杨斗道:“阿斗,可有什么机关能把炉中的乌铁水倒出去的?”
杨斗说道:“自然有啊,你想干什么?”
楚小木深呼几口气,定了定神,说道:“只能赌一把了。等下我喊你时,你便拉动机关倒出铁水。”不等杨斗回答,抓住一根垂到地面的长绳,直接溜了下去。
杨斗急得大叫:“我还没说完呢!架子被那怪物打倒了,够不着机关!”话声夹杂在木架倒塌的咔嚓声中,楚小木却没有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