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急促的敲门声隔门传来,紧随着的是一个男子的声音。
“二小姐在吗?二小姐?二小姐醒醒。”
顾飞雪尚在睡梦中,还以为是在梦里听到的,不过反应了一会儿后发现这不是梦,而且说话的人似乎是何令安。
“来了来了!。”她从床上爬起来,随便披了件外套,然后站在门边,隔着门追问:“是何师兄吧?有什么事吗?”
隔着门,顾飞雪看不到何令安的表情,但能从他的语气听出来情况紧急。
“冒昧打扰,是城主命我来请二小姐过去议事厅一趟。”
顾飞雪略一沉吟,想来最近发生的事就是昨天教训了那三个家伙,是不是闹到义父那里去了?
“那,师兄可知道义父叫我过去,所为何事?”
“具体情况我不太清楚,不过似乎是码头那边闹起来了,曹大哥兜不住,只能将闹事者带到府内查问……”
果然是因为这件事。
“好,我知道了,我即刻就去,麻烦师兄先走一步。”
不一会儿,门外头的影子渐渐淡去。
顾飞雪折回床边,穿好衣服,整理好一切,才打开门出去。
一路行至议事厅,顾飞雪站在外头长吸了一口气,平复下心情后才抬脚进去。
面前,林浪手里正拿着一本账簿左右翻看,桌上摆放着一副茶具,热茶冒着热腾腾的白气。
顾飞雪照常行礼:“义父,邢叔叔。”
“来了,坐。”他匆匆扫了一眼,便抬抬手示意顾飞雪坐下。
此刻,林浪的表情看不出喜怒,翻看账簿时眉头紧锁,整个议事厅出奇的安静,只有他翻看书页的哗啦声和偶尔咳嗽的声音。
无形中有一股压迫感,莫名的叫顾飞雪心中不安。
她婉拒了:“我还是不坐了……义父,您一大早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林浪来回翻了一页纸,随后将账簿一卷,搁置在桌边,“听说你昨天割伤了码头劳工的手腕,有这回事吗?”
果然是兴师问罪的吗。
顾飞雪反倒没那么怕了,理直气壮的承认了:“是,他嘴里的话不堪入耳,我听见了自然不能放任不管。”
“关于你朋友的事,我已经从曹大容那里听说了,她是天香阁的人。”
“……义父,她和冷素心没有半点关系,您……”
林浪抬手打断她的话,“不管她和冷素心有没有关系,她的身份是毋庸置疑的。四方城容不下这样的人,为父总要替百姓考虑。”
顾飞雪想要争辩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开始争辩,只得默默低下头低声说:“她已经离开四方城了。”
“离开了就好,这里不是她的栖身之所,再待下去对她没有好处。”
“可是,天香阁已经不复存在,她对任何人都没有威胁,为什么这里就是容不下她?!”
林浪抬眸凝视着她,那眼神的威压感十分强烈,仿佛在告诫她要注意说话的分寸,也是第一次,顾飞雪直白的感受到了两个阶级之间的隔阂。
“一直以来,我都很欣赏你不畏强敌的性格,但你要明白过刚易折的道理,假使你有一天失去了武功,是一个普通人,面对这件事,你又该如何去解决?”
面对这种问题,顾飞雪毅然决然的否定道:“没有这种假设,武功这种东西怎么可能说没有就没有。就算没有内力,那些招式都是刻在脑子里的,我一样可以对付他们。”
林浪摇了摇头,“看来你还是不懂什么叫过刚易折。”
他站起身,慢步走到顾飞雪面前,伸出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嫉恶如仇固然是件好事,但有时也需要注意一下方式,换一种手段或许对自己会更加有利。”
顾飞雪似懂非懂。
他忽然一笑,气氛也没那么紧张了,“好了,一大早起来还没吃早饭吧,你母亲她们在内院等你呢,快去吧。”
“……是。那,女儿告退了。”
直到走到内院门口,顾飞雪还是没有缓过来。
她停下来,靠在墙壁上,风一吹,旁边的树上干枯的落叶随风飘落,她下意识用手去接。
落叶静静躺在她的手上,绿色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枯叶,宛如生命凋谢。
脑子里不断重复闪过林浪的那句话——“再过不久,你就要嫁为人妻,那些不好的江湖习性都要改掉,尤其是动不动拔剑伤人的习惯……”
她凝视着这片落叶很久,随后一吹,任它随风飘飘晃晃,在空中划过几个弧度,最后落叶归根,回归尘土。
她第一次开始审视这个问题,究竟是该收敛脾气,做一个人人喜爱的深闺淑女,还是做一个毫无顾忌,敢爱敢恨的江湖侠女?
这两个答案在她心里缠绕不休,她垂头丧气的蹲下身,静静看着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