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径直穿过路云归,唐清晓愣了一下,又去摸路云归肩膀。
碰不到……为什么碰不到?!
明明人就在自己面前,却抓不住,碰不到。她双手胡乱挥,始终徒劳,滑稽得像一只正在和空气起舞的猴子。
为什么会这样?路云归他变成鬼魂了吗?
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路云归看到唐清晓满脸慌乱的模样,心口泛疼:“别哭,我没死。”
他抬手抚上唐清晓脸颊,示意她感受自己手掌的温度:“冰不冰?”
许是在外面呆久了,路云归手掌温度很低,冰得唐清晓打了个哆嗦,提着的心却微微落回胸腔。
她还能感受到路云归,证明路云归……还活着?
许是看出唐清晓的疑惑,路云归低头,放轻语气哄道:“你看,你能感受到我,证明我还没死。其他的,等我们回家,我慢慢讲给你听好不好?”
—
唐清晓坐在床上,听到浴室里传来放水声。
不敢置信。
路云归竟然真的回来了。他们多年未见,彼此间应有许多疑问,重逢后却自然得仿佛从未分别。
路云归甚至不肯向她讲她最关心的问题,而是跑去浴室放洗澡水——他注意到唐清晓光着一只脚,怕她脆皮体质会感冒。
唐清晓扭头看了眼闹钟,指针显示现在的时间是2:21。
唐清晓捏了自己一把,嘶…好疼。原来不是做梦。
她嘴角微微勾起。等来盼望许久的人,心里一直压着的大石终于落地,忍不住笑出声。
笑着笑着,唐清晓突然想到自己无法触碰路云归,又像个被放了气的气球,愁眉苦脸。
段名扬那个狗日的,到底对路云归做了什么?
浴室门口传来掌声,唐清晓抬眼一看,路云归正饶有兴致站在那里。
“好精彩的变脸表演,给你打十分。”
发现唐清晓在怒瞪自己,路云归扑哧一笑:“不逗你了。热水放好了,快去泡个热水澡。谁教你的,大半夜光着脚向外跑。”
提到泡澡,唐清晓才发现自己现在全身冰凉,手脚微微发僵。
但她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不太想泡澡。
唐清晓吸了吸鼻子:“我不冷,你还没告诉我你的伤疤是怎么来的,为什么我碰不到你,这三年你为什么失联——”
身子腾空,唐清晓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想寻找支点,双手去搂路云归脖颈——毫无意外搂了个空气。
路云归声音温和却不容拒绝:“去泡澡,出来和你说,听话。”
被人打横抱着,却什么都碰不到,连个支点都没有。唐清晓挣扎无果,索性放弃抵抗,由着路云归将自己抱进浴室。
“换洗衣服在架子上,多泡一会儿,你从小就容易感冒。”
叮嘱完,路云归转身向外走。
唐清晓伸手想拉路云归衣角,却扑了个空。
她动了动嘴唇,终是什么都没说。却不料,她的一番动作透过浴室门镶嵌的镜子全部落进路云归眼底。
将门合上,路云归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听到里面传来水声。
想了想,他索性靠在墙边,解开浅灰色衬衫最上面一颗扣子。他眉眼低垂,神色温柔又带着点寂寥。
“这几年我在国外学了首民谣,想回国时唱给你听。”路云归清了清嗓子:“唱得不好也不许笑我。”
浴室里,唐清晓没有说话,路云归也不在意,自顾自哼起了歌——
“曾经有一只飞鸟……它飞过理想乡,花儿说,留下吧,留在甜蜜的地方……它飞过荆棘丛,乌鸦说,停下吧,前面是你到不了的远方……”
“飞鸟它不肯收起翅膀,它要向着远方翱翔。雨雪淋不灭它的热血,狂风吹不断它的脊梁……有人问,飞鸟,你要飞向何方?飞鸟说,它要赴一场约定,它要回到故乡……”
这是一首外文歌,被路云归翻译成汉语哼唱着。他的嗓音轻柔低沉,在落雪的冬夜里,温柔得不可思议。
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浴缸里泛起一圈圈涟漪。门外,路云归靠在墙上,双眼通红。
他嘴唇轻颤,语调平稳。
“飞鸟说,它要赴一场约定,它要回到故乡。”
清晨,一抹日光穿透云层洒向大地。
雪停了。
许是为了庆祝难得的晴天,树上的麻雀叽叽喳喳叫着,好不热闹。大街上,环卫工人们开始扫雪。
被铁锹锄地的声音吵醒,唐清晓睁开眼坐起身,正好看到路云归端着早餐走进卧室。
“一个坏消息,暖气停了。客厅很冷,早餐就在被窝吃吧。”
唐清晓接过小笼包:“你出门买的吗?这么早就睡醒了?”
昨晚他们睡觉时都快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