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潮湿的牢房大概只有林不盏的眼里还能看到一丝光。
赵玉婪定定地看着她,在她眼含热泪地催促中,他终于是握住了面前那截莹白如玉的手腕,在她的视线中低下了头。
林不盏脸色一白,牙齿咬破肌肤的那瞬间几乎疼的她浑身都在颤抖,鲜红的血染红了赵玉婪的嘴唇。
但她却觉得前所未有的心安,同时减轻了她无力去做什么的歉疚感。
“赵玉婪,活久一点吧。”
她忍不住哑着嗓子张开嘴。
即便对这个世界丧失了希望,也尽力活下来吧。
赵玉婪抬头看向她,黑沉沉的眼中蕴含着深邃的暗光,林不盏看不明白,也读不懂,但她却能听到赵玉婪溢出喉间的回答。
“好。”
她笑了,带着赵玉婪同样看不懂的悲哀与难过。
……
一炷香过,她一步三回头地看向沉没在黑暗中的赵玉婪,拭去眼尾的那一滴泪,她抬起下巴,若无其事地走出了出去。
而在她的背影消失在牢门前那一缕光芒之后,赵玉婪看着手中的药瓶,眼中明明暗暗,闪烁着不知名的光彩。
重新顺着狗洞爬了进去,林不盏刚站起来就看到眼前一片灰白色底袍,书生正站在她面前看着她。
“辛苦你了。”
很平常的一句话,听在林不盏的耳里却让她面红耳赤,觉得更像讽刺。
她站直身体,将那面令牌放进他手里,拍拍身上的灰,头也不回地从他身边越了过去。
“林姑娘。”
书生却突然出声叫住了她。
脚步一顿,她没有回头,只停在原地。
“林姑娘可见到他了。”
“见了。”
“他可还好。”
这句话将憋在林不盏心里的不忿与怒气全问了出来。
“不好!”
她转过头,终于可以不用压抑自己的泪水,两眼通红地看着书生。
“很不好。”她的声音带着哽咽。
她知道她什么也做不了,她莫名来到这个陌生又残忍的世界,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想过要去改变什么。
因为她知道她无法改变,她软弱而渺小,只能在这皇权之下苟且偷生,没有那种翻云覆雨的能力。
可人的情感是最锐利的刀也是最脆弱的盾。
她知道她不能不敢,可心里还是不甘心,正是这份不甘心才让她如此痛苦。
人只有真的沉浸其中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有多无能为力。
而她知晓所有的结局,明白结局无法更改,这份痛苦深深地折磨着她,像一个会吃人的黑洞扯着她的双脚一寸一寸的往下拖,她手边的救命稻草却那样薄弱。
她已然掉进了无法挣脱的陷阱。
“药可送到他手中了?”
书生是那样的平静,这份平静衬托着林不盏压抑的歇斯底里显得那样无力。
她抬起头,任由温热的泪水顺着眼尾划下,轻声说:“送了。”
“林姑娘,你……”
她抬起手,被咬破的手腕在赵玉婪最后的温柔中舔|舐干净,只余一个带着血痕的牙印。
“别说了,我不想听。”她捂着自己的脸,觉得很累很累。
书生眉头紧皱地看向她。
林不盏明显很不对劲,在这一切发生的时候,她就好像陷进了既定的绝望当中。
他终究是不忍心看着她这幅模样。
“说不定事情还有回转……”
“不可能!”
书生愕然地看向她通红又疯狂的双眼。
“赵玉婪一定会死!”
他无法理解为何她不接受赵玉婪如今的境遇却又能如此笃定地说出他会死的话。
“林姑娘……”
林不盏那双混乱的眼睛好似魇住了。
他想去抓她的手,却被甩开了。林不盏那双眼睛冷冷地看着他,里面带着全然的防备,还有一丝空洞。
“林姑娘,你最近太累了。”书生眉心微蹙,温声中,他缓缓的向她靠近。
林不盏愣愣地站在原地。
是啊,她太累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书生,她眼神有一丝空茫,在对方靠近之后,她抬起手,擦过了书生的脸颊。
在对方的怔愣中,她迷蒙地看着对方的脸。
这是真实的吗,周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吗。
看似将这个世界接受的轻而易举的林不盏,是否只是将许多无助的恐慌压抑在了心里。
而此刻她确认赵玉婪将走向死亡的结局为她剪断了那根岌岌可危的线头,所有缠绕的惊惶无助彻底崩溃。
“林姑娘!”
在书生的叫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