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亭的石桌后,郁桐将那纸条撑开看了一看,接着就换了一身轻便的衣物。
后山阵法诸多,通往穹苍宫密道也不止一条,每条通往的去处都不一样,虽都有人站哨,但有粟大娘教她的蛊术,对付其人也不算太难。
这些都是赤蛊峰之人,她下手很轻,也有分寸,半个时辰后便会换一次岗,她只需在他们换岗之前回来就行。
为何会无故闹疫疠,郁桐自是最清楚不过,但她不能和沈希礼拖太久,如若一切真如苍梧所言,那她也只有交出心法了。
青竹里。
绕过竹林,一抹纤细的身影走在悠长的鹅卵石道上,一路无人,郁桐的身前是一盘错综复杂的棋局。
竹屋外盆花似海,飘香四溢。
她朝着其中一间竹屋走去,缓缓推开房门,进屋,又轻轻阖上。
屋内窗扉紧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草味,浅色的帷帐低低垂下,轻盈搭在床榻边缘,有淡淡的咳嗽声隐隐从帷幔里面传过来。
郁桐匆遽往床榻那边走去,抬手拉开帷幔,目光顺着对方的眼睫下滑,扫过他苍白的脸颊,发紫的唇瓣,最后落在他耳跟后面的黑线时,眸光微微顿住。
“宁悦!”她的眉头微蹙,顿时白了脸色。
床上的人闻声眼睫动了一动,如同枯死的枝叶,没有一丝应生机,他半阖着眼,蠕动那张干裂而又泛紫的唇瓣,轻轻吐息,“郁姐姐...你怎么来了?”
宁悦的嗓音极轻,带着重重的疲惫,不似往日那般活泼闹腾,还断断续续的。
“你快走...”
“感染给你就不好了,宫主知道会担心的。”
“你放心...我口风很严的,我们三个人之间的秘密...我谁都没有说哦。”
宁悦每说一个字,嘴里就喘着粗气,说完这些后他整个人气息都乱掉了。
他紧皱着眉头,接连咳嗽好了些下,嘴角隐有丝丝血迹溢出,侧过头来动了动胳膊,似是想撑起身子。
郁桐已是满脸的不安,她匆忙取出素白手帕,抵在宁悦的下巴,轻扶起他单薄的身子,颤抖着手,出口便是声声抱歉:“对不起,宁悦,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
宁悦当即咳出一口血,血迹顺着他的嘴角泊泊淌下来,鲜血染红了整方手帕,衬着她一张惊慌失措的脸。
明明自己性命堪忧,却还想着替苍梧守着他诈死一事,有人惧他如蛇蝎,有人对他赤诚以待。
宁悦不该被搅进来,她也不应利用他。
郁桐悉心拭去他唇边的血迹,倒了一杯水,递至他的嘴边。
宁悦摇了摇头,他扯扯嘴角,笑容苍白,声音无力,“是我吓着姐姐了吗?”
“没有。”
郁桐将水杯搁在榻边案台,替他掖好被角,又看了看他耳后的黑线,轻声安抚:“宁悦别怕,睡一觉就好了。”
“你骗人。”宁悦虚弱看向她,往日师兄们就是对那些病人这样说的,有的没过几天人就没了。
“不骗你。”郁桐坐在床榻边,继续安慰。
“可是姐姐...我好害怕。”宁悦抿着唇,忍不住小声呢喃:“我胆小...还怕死。”
郁桐一字一句回他:“你不胆小,你很勇敢。”
“可是大家都说我不应该随便瞎捡人,他们说是我捡的人害的我。”
说到这里,宁悦情绪稍显激动,他沉沉吸了一口气,“那个人的手里拿着一把扇子,可是郁姐姐...我认得那把扇子,那是顾大哥的折扇。”
“顾君?”郁桐眉心不可见的轻蹙一下,心间突然涌上几分惊慌。
不待她追问其中缘由,门外有阵阵轻微的脚步声,郁桐当即从床榻站起身,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神情已经镇定下来。
宁悦望向紧阖的房门,又见郁桐现下身着夜行衣,放在被褥一侧的手指微动,“是铁柱和二壮,沈师兄让他们轮流照顾我。”
郁桐微微颔首应他一声,随后宁悦便见她唇瓣轻动,却未出声。
待宁悦读懂她的唇语时,郁桐已跳窗而出。
看着消失在窗扉处的身影,宁悦满眼的困惑。
她说对不起,她会为他报仇。
......
天色朦胧,竹韵幽香,半空送来清冷的风。
郁桐走在幽静的竹林之中,倏然,一道凉凉的声音落在她的耳畔。
“萧涧主如此装扮,鬼鬼祟祟是想去哪里?”
郁桐身形微怔,循声看了过去,徒见月青从竹林一处的假山里走了出来,对方的气色不太好,唇无半点血色,肩上搭着一件轻薄的罩衣,步伐沉重。
如此隐秘之地,又岂是外人能随便寻着的?
在瑟瑟寒风中,郁桐听他继续道:“赤柇在哪?我要见主子。”
“见不了。”郁桐径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