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阻止徒弟的口出狂言。
几人只看到眼前人一片雪白的大氅挡在身前,却完全看不清容貌,立即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举起手中剑。
瞬间成阵,剑锋犀利,可见也是长久练习,有些功底。
奈何……
雪白的大氅扬起,几人前扑的姿势瞬间成了倒飞,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听着声音还不轻,可见大氅的主人没有留半点面子。
大氅缓缓归于身后,大氅后的人影长身玉立,凤眸冷然:“冒天下之大不韪这句话,我以为只有当今圣上才敢说,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道观的道姑,也敢说自己是天下所归了。”
气势隐隐,独秀高贵,红色衣袂飘荡翻飞,这样放出的威压之下,在场的所有人,都有种压迫感,呼吸困难,更别提对视了。唯有她身边的男子,临风而立,丝毫不受任何影响,甚至还让人难以忽略他那惊世骇俗的俊美,与她完美融合成一体。
那老道姑看着南宫珝歌,从她的气韵中隐约猜出了身份,心头震骇中,脸上却不动声色,笑容扬起间,更显得慈悲悯人,“殿下此行前来,可是为了之前贫道的言论而有所不满?”
她声音和煦,仿若通透了世间凡俗,更像是南宫珝歌冒失,她不计较的姿态。
此刻,太阳已升了起来,早起朝拜的百姓已三三两两上了山,看到这个架势,纵然不敢靠近,却也舍不得离开,远远地观望着。欧阳真人的声音不大,却足够那些人听的明明白白。
小小的议论声,又怎么逃得过南宫珝歌的耳朵?
南宫珝歌看着眼前的人,依然气定神闲,“是的,非常不满。”
这句回答,仿佛坐实了自己气量狭隘,逆我者亡的态势。
欧阳真人长长一声叹息,眼中满是悲悯神色,“贫道修行,却也是为了度化世人,虽明知忠言逆耳,偏不忍看百姓受苦,才有了这冒犯之言。殿下心中有气,贫道自是明白,若殿下觉得贫道是在惑乱人心,要杀了贫道,贫道也不敢求饶,殿下杀就是了。”
她闭上眼睛,抬起颈项,一副引颈就戮的表情。
南宫珝歌看着她,手掌展开,气劲透出,地上一柄剑瞬间落入了她的手心中,手腕抬起,那剑锋已到了欧阳真人颈项处。
人群,几乎是齐齐发出一声抽气,有情急的人,已经忍不住叫了出来。
“不要啊!”
南宫珝歌回头,看着身后黑压压的朝拜人群,个个脸上都是惊恐。
终于有一个人壮着胆子小声开口,“殿下,真人救人无数,您手下留情。”
有了一个带头的,就有无数跟风的,那些求饶的声音渐渐多了起来。
“真人也是为了百姓,您就饶她一次吧。”
“殿下您亦是求仙问道之人,体量真人一片苦心吧。”
“殿下曾是吾等心中至高景仰之人,莫要让大家寒了心啊。”
南宫珝歌手腕一抖,手中的剑飞到一旁,订在地上。剑身犹自颤抖,嗡嗡鸣着。
她没有错过百姓长出了一口气的声音,更没有错过那瞬间,欧阳真人睁开眼时,一闪而过的得意。
以民心制衡她,让她投鼠忌器,真以为她不懂吗?
不过,杀人本就不是她的本意。
南宫珝歌扬起声音,“孤本也没有杀你的意思,只是好奇,你口出狂言,为了什么?”
欧阳真人神色肃穆,“为了京师百姓不受苦。”
南宫珝歌继续追问着,“你说冰封千里,饿殍满地,指的是什么意思?”
欧阳真人,“明日起天降大雪一个月,京师百姓无力抵挡,所以……”
说到这,她低下头,深深叹了口气,“若是殿下早几日肯信贫道的话,或还可救,只是现在为时已晚。”
场后的百姓,人人脸上露出了惶恐的神情,有人已经开始悄悄议论了起来。
“一个月大雪,怕是庄稼都要冻死了。”
“可不是,冰封千里,咱们这可是京师啊,靠的都是水路运送米粮,这要送不进来,可不得饿死么?”
“就算不饿死,没有炭火,也得冻死啊。”
天际,云层低沉厚重,隐隐已经有雪花开始飘了下来。
有的人,已经开始悄悄后退,显然是想下山抢米粮炭火囤积在家。
“嗤。”一声不屑的笑声从南宫珝歌口中溢了出来,“既然你有悲天悯人之心,早已知道了,为何不直接告诉百姓,让他们备好粮食在家?”
这个妖道,她放的话,根本就是让百姓印证她是对的,然后疯狂挤兑米粮,让京师粮仓告急,人心大乱,最后说出是上天示警,暗示皇家德行有亏,动摇“烈焰”国之根本。
果然,欧阳真人一生长叹,“上天示警,奈何天机不可泄露,贫道心有余而力不足,便是暂时解了此危,也一定会应验在其他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