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如水的表情在听到外祖这番话后终于有了松动,他不愿皇妹遭受分离之苦,亦不愿见生灵涂炭。
他走到外祖身侧,询问道:“外祖,若是他们执意起战呢?”
镇国公听了这话,爽朗一笑,拍拍他的肩膀,“若是执意起战,那便是早有预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既如此,那便战,臣虽年迈,却也还能提枪上马,为百姓战上一战。”镇国公这话是对着建宁帝说的。
“可若是昭昭定亲毁再嫁,朝堂内外多少会有议论,更何况若是选的驸马家世过好,来日毁约怕也是让他家面上难堪,若是家世过低,纵然是假的,也配不上昭昭,漠北又哪里会信?”杨璟彦打断他们的话,心中百般不愿,虽然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案,可他哪里舍得让昭昭陷入一丝丝不好的言论中。
场面上一时寂静下来。
子书琅哲深深地看了一眼棠昭,极快地别过,似乎只是匆匆掠过,他从她的脸上没有得到想要的反应,甚至她的目光从未在他身上停留过。
他低头去看右手手腕内侧那个巨大而丑陋的疤痕,这因护她而生,他无数次想要抚平乃至除去它,却发现随着岁月,它早已与自己的骨血融为一体。
子书琅哲轻轻将左手手掌覆盖在上面,那疤痕灼热得他心头震动,一触即分,不敢再碰。
他垂下手,如幼时一般站在了棠昭身前,将她好生生的护住。
少年手指微微收紧,带着多年难于诉诸于口的秘密跪在了冰凉刺骨的大地上,他俯身叩首,想要以最虔诚卑微的姿态将这一生最想说的话告知尊上与身后的姑娘。
话到嘴边,终究转了弯:“儿臣愿与义妹两姓联姻,解此燃眉之急。”
他清楚地感受到背后传来的目光,他僵硬的背脊再没有松下,其实他真正欲说的是
“晋州子书琅哲心系黎朝帝姬棠昭数年,愿与她成两姓之姻,伏请尊长答允,若得允之一字,定将生生世世护她怜她。”
背后这句真正想说的话,终究还是没有能说出口。
除了棠昭,在场无人反对。
翊亲王子书琅哲与棠昭幼时相识,更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情谊深厚;且子书琅哲系出名门,乃是晋州子书家族嫡系,又是帝后义子,身份矜贵;这样有家世有情谊的人乃是最佳的选择。
“阿兄,你在混说什么?”棠昭俯身去拽他的胳膊,将他拉起,却没能拉动,索性跪坐在他面前,“琅哲阿兄想助我脱困,也不必牺牲......”
子书琅哲打断了她的话,言不由衷,“于情于理,你阿兄我都是最合适的,他日你若有意中人,来和阿兄说上一声,婚约当即作废,何况阿兄尊亲已不在,终生大事皆由义父义母抉择,届时亦不会存在难堪一事。”
棠昭还要再说,却发现一时语塞。
子书琅哲朝着帝后继续说道:“正如方才所说,儿臣亲生父母均已不在,族中事务更是由儿臣一人说了算,来日义妹若有心上人,解除婚约根本不会遭受到任何阻拦和流言蜚语。”
“义妹依旧可以做她自己,春日纵马踏青,夏日游湖泛舟,秋日赏菊登山,冬日冰嬉射箭,往日可做的,以后依旧可以。不必和寻常待嫁女一般,约束在家中。”
杨皇后心头松了一口气,推了推坐在旁边的建宁帝,示意他快答允。
建宁帝拍了拍搭在胳膊上的手,平稳杨皇后的心情,他看着几步之外的岳父镇国公,见他并不反对,立即道:
“如此甚好,朕即刻下旨,定下你二人婚约。”
翊亲王与帝姬的婚事随着一道圣旨晓喻各州,黎朝之内略识文断字些、关心朝堂的都知道,甚至市井百姓也无有不知的。
外面讨论得热火朝天,皇城中人却都三缄其口,往来宫人都紧闭嘴巴,唯恐说错话。
圣旨已下,尘埃落定。年关将至,各地州县事务却不少,一封封的折子递进宫来,正好镇国公进宫来,有些事需要问他的意见,建宁帝便带着他去了紫宸殿。
漠北使臣要来,宫宴之事更是不能马虎,杨皇后便也没有把孩子们都拘在自己身边,“母后还有事要处理,正好你阿舅进宫来了,你们几个好生说说话。”
她悄悄给杨璟彦使了个眼色,便带着惊春姑姑走了。
杨璟彦接收到长姐的眼神,明白她的意思。他又何尝不知道知道棠昭不愿意这门婚事。
他说:“都去琅哲宫里坐坐吧。”
子书琅哲虽已分封亲王,南都城内亦有宅院,但宫中少时所居的灵寒宫依然为他保留着,他的宫里人少且都是杨家出来的奴仆伺候,最宜谈话。
几人围炉,却沉默不言。
“小舅、皇兄,我可否带昭昭去花房逛逛?”子书琅哲打破寂静,说着:“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同昭昭说,这件事太突然,她一时间还没转过弯来。”
还不等杨璟彦和太子回应,棠昭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