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都御史赵申乔参翰林院编修戴名世一案交由刑部已久,你审理得如何了?”
刑部尚书:!!!
老实说,这个案子跟马齐与皇上互殴有异曲同工之妙。
都是案情极为简单清晰,处理却模棱两可,很容易触雷的烫手山芋。
从轻发落,甚至能一笑置之。
认真起来,却要涉案人千刀万剐,族中老小人头落地那种。
主要看皇上心情。
现在?
刑部尚书抬头,飞快瞟了一眼帝王那黑黢黢要跟锅底顺色的老脸。
顿时什么侥幸都没了,一板一眼地答道:“回皇上的话,微臣会同礼部、翰林院等多位同僚仔细阅看过戴名世与赵熊诏两人试卷。”
“皆认为戴名世虽文采斐然,但不如赵熊诏言之有物。两张答卷对比,高下立判,万岁爷舍戴名世这个会元而点赵熊诏为状元乃情理之中。”
毕竟朝廷开科取士,选的是辅佐帝王治理天下的能臣。
文采之类,不过锦上添花而已。
太子:……
早早被透题,精心准备着。若如此还考不过,那才是活见鬼了呢!
胤祄不知道这里面的猫腻,但……
[康熙爸爸公平公正?哈哈哈哈哈~这刑部尚书肯定是大清律翻太多了,龙屁拍的都这么死板教条。远的不说,只赵申乔身上,康熙爸爸就不公正了多少次呢?]
[先是南巡途中跟老赵聊热乎了,把人家夸弟弟、夸儿子的话记在心里。转年赵家弟弟就中了进士,四十八年其子赵熊诏还直接当了状元。]
[过几年接见官员,跟老赵二儿子赵凤诏唠上了。问他噶礼怎么样,他把噶礼一顿夸,康熙爸爸大手一挥,直接任命噶礼当了两江总督。当着下属问上官怎么样就很难评,但噶礼显然记住了这个情,带着赵凤诏一路大贪特贪……]
康熙:……
就挺庆幸自己身为帝王,表情管理一流的。
否则非得当场裂开,原地露馅。
很好,很他辛苦提拔的股肱之臣。
当爹的为排除异己兴大狱,把他这个皇帝当枪使。南山集案牵连甚广、影响极坏,甚至将他这个帝王钉在历史耻辱柱上。
俩儿子一个辜负他信任,举荐贪官污吏,自己也跟着沆瀣一气。
另一个倒是没听着有啥传于史书的恶行。
但皇家钓鱼,他轻松上钩。
连那篇力压戴名世的答卷都是有备而来……
只这两条,就可见人品了。
狠狠给赵家父子都划上大叉子后,康熙再看刑部尚书的目光就很有几分嫌弃:“别告诉朕你调查良久,只得出这么个人尽皆知的结论。”
刑部尚书很想点头,但不确定自己这头一点,九族会不会也跟着头掉。
他只能脑门见汗,颤颤巍巍地答:“当,当然不是。只……”
“只如今民间议论纷纷,都说戴名世享誉已久,赵熊诏却名不见经传。后者之所以能被皇上钦点状元郎,全靠他那当左都御史的爹。微臣以为此等言论对国朝科举公平,甚至皇上圣誉都有极坏影响。自该仔细查过,排除相应隐患。”
免得斩钉截铁否定,结果却被证据糊一脸。
看出他这未尽之意的康熙冷脸,让他继续说、捡紧要的说。
附带处理意见那种。
刑部尚书想哭,按着他本人最真挚的想法,破书生多年前一点妄言而已。若不是被出版成册,若不是被赵申乔盯上,可能他自己都忘了。
抬抬手就能放过去的事情。
可现在闹腾到了君前,皇上还一张谁借了他谷子还了高粱的晚娘脸。
他敢说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吗?
根本不敢。
甚至忘了上中下三种处理意见,直接把最严苛那个抛了出来:“微,微臣以为有心也好,无意也罢。终归南山集偶、滇黔纪闻中都有对国朝不利的语言描述,实属大不敬……”
[来了来了,又来了,株连名场面。]胤祄轻嗤,声音都带着满满的不屑。
[又是大不敬,属于谋大逆。主犯戴名世凌迟处死,家人十六以上斩首,以下与女眷都没入官奴。滇黔纪闻作者死了?死也不能抹杀他生时的罪恶。开棺戮尸走一波,子女亲眷不放过。]
[书中提及的,帮忙作序的,出资赞助以及印刷、贩卖等人悉数受到牵连。要……]
咳咳咳咳。
实在听不下去这半公开处刑的康熙暴风咳嗽,适时打断了胤祄后面那句‘要不是康熙爸爸追求仁名,受牵连的更不知多少’。
特别完美地错过了真相。
只想着不能开,不能开,这个文字狱的坏头他坚决不能开!
但他还没等着表态呢,胤祄就又是拍背、又是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