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阮嘉眼底的泪水夺眶而出,顷刻时间就泪流满面。
她一把抓住阮江月的衣袖,猛力拉扯了两把,哭着骂道:“你这个臭丫头,你怎么可以这样?
你不告诉我,是等着你死了让我给你收尸,再抱着你尸体去哭是不是?”
“姑姑……姑姑……”
阮江月浑身僵硬。
她来的路上便猜测孟星衍会和姑姑说些什么,让姑姑万分焦急,谁知竟是说这个。
孟星衍怎么会知道这个?
此时看阮嘉伤痛担心的模样,阮江月只得一把将阮嘉牢牢抱住,“姑姑别生气,您别生气。”
“你还有脸喊我姑姑?”
阮嘉气怒非常。
阮江月回来没两日,阮嘉便察觉到阮江月有心事,只是无论旁敲侧击还是单刀直入,阮江月总都说没事。
她便以为阮江月是为和离伤怀。
结果现在别人告诉她,阮江月身患绝症命不久矣!
这么重要的事情,她被蒙在鼓里,还要从别人口中得知!
这要她怎么不生气?
可现在看着紧抱住自己的阮江月,想着她还有一个来月好活……
还有这过去的一个多月里,这个孩子不知是怎么一个人撑下来?她还要在自己面前也扮做若无其事的样子。
阮嘉心疼的像是被人用手紧紧攥住了一样,窒息压抑。
她一把抹掉眼泪,把阮江月从怀中推出:“你骗我的事情我们日后再算账,现在你立即准备出发,和孟公子去焚月城治病。”
阮江月抿了抿唇,先问道:“孟星衍都和您说什么了?”
阮嘉哭道:“他说了你身子的事情,还说崔神医在焚月城,可以救你的命,他现在已经准备好了所需药材,只等你去!”
一瞬间,阮江月的眼底飞速闪过许多希望的光华,心跳和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变快。
她笼罩在等死的阴霾之下这么久,如今竟然重新看到了生的希望。
如何能够不激动!
可是脑海之中一些久远的记忆窜上来,如同冷水一般哗啦一声浇到她头顶,让她陡然又冷静下来。
只片刻后,她便与阮嘉说道:“我不会去焚月城。”
“什么?”
阮嘉脸色陡变,“你——我知道你和孟星衍有一些不愉快,可现在生死在前,你不能任性!你必须去。”
“我不去,姑姑你——”
“你这么不把性命当回事?”
阮嘉红肿了双眼,再次泪流满面。
阮江月只觉被人用刀子扎在心头一样的痛苦难受。
她张开双臂,用力地将阮嘉拥入怀中抱紧,“姑姑你听我说,不是我任性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而是孟星衍不值得信任!”
“为什么?”
“姑姑可知我当初为何与他不愉快?”
阮嘉当然知道。
是因为给威北军中送粮草,欠了银子的事情。
焚月城是独立于四国之外的特别存在,百余年来历代焚月城主屯粮炼铁,还与各国经商往来,通西域各方,资产雄厚。
南陈这些年国库空虚,军费紧张。
可阮万钧带领的威北军,要应对强敌大靖,必须要银子保证粮草、马匹、兵器、军械等等的供给。
因为国库拨不出钱粮来,阮万钧和大靖人对峙吃了不少亏。
后来,阮江月出外时救了一个焚月城的要紧人物。
那人物想报恩,又得知阮万钧是阮江月的父亲,所以免费支援阮万钧一批粮草、兵器等。
才让阮万钧能和大靖人继续对峙。
后来这事被焚月城少主孟星衍知道了。
焚月城不做亏本生意,孟星衍要按照原本价格追回银子。
他不找南陈朝廷也不找阮万钧,只找阮江月,说因为阮江月是这件事情的起因。
可阮江月又没让焚月城给阮万钧送银子送兵器?她自也不会为这件事情负责,于是就生出了不愉快。
这都是四年多前的事情了。
阮嘉和阮万钧听闻这件事情后,勉强与朝廷要了一部分银两送去了焚月城,事情便算是了了。
为了追回银子,当时孟星衍找过阮江月许多次。
据说动手也是有过的,闹的很不好看。
阮嘉便以为这就是她和孟星衍之间的不愉快了,但现在听阮江月的意思,这不愉快还有别的吗?
阮江月不等阮嘉询问,便冷冷地说道:“当初送到威北军中那一批粮草和兵器只数十万两银子而已。
焚月城家大业大,这点银子何至于让他堂堂焚月城少主来追着我讨要?
更何况,他难道不知道我一个年幼弱女,拿不出那么多银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