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斜,余晖洒落。
梧桐院内真有两颗梧桐树,被这暖橘色光辉照的十分漂亮,瞧着就让人心生温暖。
可那梧桐院的小花厅里,气氛却是紧绷又阴寒。
沈岩真的请了威北将军夫人、阮江月的亲生母亲过来。
还亲自送到了这梧桐院中来。
他没有多看阮江月一眼,却对威北将军夫人客气温和,谦恭礼让。
人送下,沈岩就离开了。
美其名曰让她们母女二人好好叙话。
威北将军夫人闺名叫做温静璇。
也是高门嫡女,当初嫁给威北将军阮万钧,婚后两人生育一长一幼两个女儿。
没有男丁,阮万钧却从未纳妾。
这样的夫妻深情曾一度被传为佳话。
温氏的容貌极盛,早年在京中便有第一美人之称。
如今……即便是病了多年,今日稍作打理,坐在那椅上也极有风仪。
她捏起帕子掩唇轻咳了几声,低弱道:“你别再闹了。”
“嗯?”
阮江月坐在温氏对面的椅上,轻轻挑眉:“什么?”
“我说,你不要再闹了。”
温氏扬了声音,盯住阮江月的脸,柳眉轻拧,面色不悦:“你嫁入沈家就是沈家妇,这些年沈家的人待你不薄。
沈夫人带你出外交际,将你当女儿一样,全京城的人有目共睹。
如今就因沈岩带回个心爱的女子,你便撒泼发疯要和离?
他不会动你正妻之位,日后也会荣耀共享,保证你余生顺遂,这样的真诚多少女子求都求不来——
你却扣住了沈姑娘和二房公子,威逼和离!
你这是胡闹什么?
你也是姑娘家,就不知道姑娘家的名节重于一切,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情来?
现在你赶紧将沈姑娘和沈公子放出来,准备沈岩迎娶平妻的事情,端起正妻的场面来,这才是正道。
别再胡闹了!”
阮江月听着,心想这不愧是闻名的世家贵女。
连这种尖酸额心的话,她说出来听着都低低软软的。
见阮江月没有吭声,神态还懒懒散散的,温氏眉心紧皱:“我在与你说话。”
阮江月“哦”了一声,淡淡说:“我听到了,那如此说来,若威北将军带回个英姿飒爽的女子……
说要立为平妻,不动夫人正妻位份,与夫人荣耀共享,保证夫人余生顺遂,夫人肯定会摆酒宴客,欣喜万分。”
“或者我那太子妃姐姐……
等太子迎个侧妃贵妾什么的进东宫,也会如夫人所说,做个大度的正妻,招天下万民同庆。”
“你——”
温氏脸色陡变:“现在在说你的事情。”
阮江月无所畏惧。
她继续说道:“我就在顺着你的话说,宽容大度,维持正妻本分,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可我看你的神色,你和太子妃都是受不了这些的?
你为我那好姐姐考虑的总是周全的,但你却总在教我退让,教我忍受,让我委曲求全,我也是你的女儿——”
阮江月的话清脆而有力,字字如冰珠一般砸到了温氏的脸上去。
她问出了藏在心底多年的疑问:“你从不喜欢我,为什么呢?我难道不是你亲生的吗?你那样的厌恶我。”
温氏铁青着一张脸,阴沉地看着阮江月:“你从小到大是缺了吃还是少了穿?将军府从来没有亏待过你。
反倒是你不知分寸,不知礼数,癫狂胡为——”
阮江月眸子黑沉幽深,“我快死了。”
温氏怔了一瞬。
而后便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阮江月。
她没有说话,但那眼神却直白地告诉了阮江月意思——你在发什么疯?
阮江月的目光一直在温氏的脸上,明明盯着看,却好像又没有在看温氏,而是在出神地想着别的事情。
这一刻,好似心底吹过一缕风,明明轻轻的,但又极阴极冷。
那风让原本就冰凉的一些东西更加的寒气入骨,冻得骨头好似要碎裂。
温氏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从你闯宫找皇后娘娘开始,我派人请你回府你不但不回还把派来的管家打成了重伤!
今日我到你面前来请你收敛,你也忤逆。
还要冷脸反问我?
我告诉你,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我生了你养了你,你便该要孝顺听话!
沈家没有薄待过你,这些年对你的婆家阮府更客气周全,你不能和离,我不允许!”
阮江月眼波一动,眸光清明,决绝冷厉。
她端起一旁茶几上的茶水抿了一口,清淡出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