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所有的目光如聚光灯般齐齐集中在张启运身上,然而张启运却仿若未觉,镇定自若的朝摆放字画与瓷片的方桌走了过去。
行至桌前,他先是深吸一口气,随后动作娴熟地将一幅雪白的手套缓缓戴在了手上。随后,他伸出手,轻轻而又谨慎地揭起字画的一角。
这看似简单的动作,实则是鉴定字画至关重要的第一步:辨纸绢。
此乃行内人的起手式。
专业的表现加上专注而认真的表情让包括东江收藏协会在内的众多业内大佬不禁暗暗点了点头,心中对这个年轻人的印象好了几分
纸呈浅灰色,破旧不堪,显然许久都未曾重新装裱。
但其纤维匀细,平滑受墨,经验丰富的张启运一眼便断定这是楮皮纸。
看到这里,他心中一动,脑海中迅速闪过关于这类纸张的知识储备。
楮皮纸,是宋画的专用纸张,更是宋纸中的佳品,代表了宋代造纸术的巅峰水平。
“咦?难不成是一幅宋人真迹?”这个念头在他心中一闪而过。
随后,他越看越觉得有可能。因为这幅画无论是从纸质还是从画风看,都极具宋代画家的独特风韵。
“不能掉以轻心,被这种佚名画打眼的大有人在,哪怕从业几十年的掌眼师父都有打眼的时候,还得细细观察才是!”
佚名画很难鉴定。
此画除了《春山行旅图》这五个字外,既无落款也没有其他名人的题诗。
而“行旅”在古画中也是一个极为宏大的题材。
所谓行旅,就是走在山间的各类旅客。
商队、游春踏青的书生、赶考的学子、赴任的官员都包括在内。
而宋代的行旅图尤为出名。
就像范宽的那幅赫赫有名的《溪山行旅图》,可说是行旅图中的祖师。
原因也不复杂。
宋代经济发达,货物往来频繁,车马贩运穿梭于名山大川之间,从而留下许多精美字画。
这幅《春山行旅图》描绘的是一队足有数十人的骡马商队沿着河边缓缓前行的画面。
虽然是春天,商队众人依旧穿着厚厚皮袄。
不过既然写了“春”字,自然要应题。
河里的冰层已然融化,数艘渔舟正在撒网捕鱼,那忙碌的身影与波光粼粼的水面相互映衬,构成了一幅极具生活气息的渔人劳作图。
不远处,数栋建造精美的屋舍错落有致,大人在晾晒米粮,儿童在周围嬉笑玩耍,老者则悠然自得地品茶,旁边几只家犬慵懒地晒着太阳。
整个画面给人一种世外桃源般的宁静与美好。
画法上没有过多炫目的技巧,但那种恬静悠然的感觉却跃然纸上,让观者仿佛能身临其境,感受到画中那份特有的祥和。
欣赏完字画,张启运又将目光转向了那枚柴窑瓷片。
他拿起瓷片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随后马上又放了下来,将手静静放在瓷片上,细细感受着它的质感。
现场异常安静,除了众人轻微的呼吸声再无其它声响。
大约过了三四分钟,张启运取出随身携带的强光手电与高倍放大镜,开始细细查看瓷片的釉色、纹理、开片等细节。
他眼神专注而犀利,不放过任何一个微小的细节,别的不说,单单这份胸有成竹的气势就够唬人。
终于,在众人焦急的等待中,张启运打破了沉默。“取纸笔来!”
声音不大,却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很快,就有人手脚麻利地送来笔墨纸砚。
张启运拿起毛笔,蘸了蘸墨汁,随后运笔如飞,不一会儿就写就了一篇字画鉴定依据。
将纸张递给李不凡后,他的目光再次回到桌上的柴窑瓷片上,先是清了清嗓子,接着朝围观的众多大佬说出了自己的鉴定依据,“诸位前辈,这枚碎瓷在下认为不是柴窑碎瓷。”
此言一出,现场顿时一片窃窃私语。
林庆之眯眼一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讥讽,“哦?不知小张你的鉴定依据是什么?”
张启运习惯性地揉了揉鼻子,不紧不慢地说道:“首先,柴窑只是传说中的东西,一直以来都充满了神秘色彩。
“民间传说,因为柴窑烧制成本过高,赵匡胤黄袍加身后,有人想重启柴窑,但马上被赵匡胤阻止了。
“盖因为烧制柴窑花费太多,而当时已有汝窑,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没必要再重启柴窑,所以柴窑从宋代开始就几乎‘绝后’。
“大家可以想一下,在宋代已经绝后的物件,如今突然出现在这里,委实有些让人难以信服。
“再者,传说柴窑‘宝莹射目,光可却矢’,意思是柴窑的瓷器光泽明亮到可以反射目光,甚至好似可以阻挡箭矢。
“而这枚瓷片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