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入夏,何倩从隔三差五往庆王府去,到每日前往,最后索性住在了王府里,白日天气好时,总要陪着苏靖荷在院子里走上半个时辰。
已经九个月大的肚子,低头都难瞧见自己的脚尖,苏靖荷半撑着腰,走得极缓,对于身边陪着的小姨,她是满心的感激,即便王爷请了许多婆子照顾着她,产婆奶娘一个不少,可身边有长辈亲人关切,却是不一样的。
小姨未曾有过自己的孩子,可怀胎的每一个注意事项却都知悉,从饮食到行动,待她无微不至,每每让苏靖荷有错觉,仿若母亲还伴在她身边。
“你呀,千万别懒,即便身子重,没事也得多出来走走,否则生孩子时可有苦头吃。”
因为天热,苏靖荷这几日愈加懒散,丫头婆子们都不敢多嘴,只有何倩每日的苦口婆心,偏偏苏靖荷还不敢还嘴,总是乖乖听着。
走得累了,何倩见苏靖荷额头上染了一层薄汗,便让丫头搀着她去亭中坐着休息会儿,庆王府后院的荷花池最是漂亮,夏日里碧叶连天,再有映日红荷点缀,若是能泛舟其间,酌一壶清酒,最是惬意。
突地油腻气味扑鼻,苏靖荷看着何倩端来汤盅,下意识的反胃,却是遭何倩瞪了眼:“东西都得吃,尤其这骨头汤,多吃些对自己对孩子都好。”
“每日都有在吃,今儿难得赏荷,喝喝茶才是应景。”
说完,苏靖荷伸手去提桌上茶壶,却被何倩拍开:“怀着孩子怎还能乱喝茶!别当我不知道,每日夜里给你送去的骨头汤都喂了窗边兰花,我还奇怪,好好的兰花怎么没几日就蔫了。”
被小姨直言戳破,苏靖荷下意识瞪了眼兰英,兰英心虚低头,嘴里嘀咕着:“奴婢也是为着王妃着想。”
何倩却是不理会苏靖荷情绪,将汤盅往苏靖荷面前推过:“趁热,快点喝了。”
苏靖荷无奈,却想了法子推脱:“天热,咱们凉会儿再喝可好?”
“不行,凉了你又觉着腥。”
苏靖荷撇撇嘴,汤盅距她明明只有一手的距离,她却任由指腹在桌案上摩擦,怎么都不肯往前,最后何倩看不过眼,喊着:“兰英,喂了你家王妃喝汤。”
“啊?”一直低着头的兰英突地被叫唤,而后很快反应,赶紧点头:“哦哦,奴婢这就伺候王妃喝汤。”
苏靖荷瞪着看看向兰英,兰英只当瞧不见,平日里她确实害怕王妃,可如今有人撑腰,她胆大得很。
见苏靖荷苦着脸,何倩苦口婆心说着:“是为着你好,你夜里总是抽筋,多喝些骨头汤能补一补。”
“反正有人给我揉捏。”苏靖荷这声回答得很小,还不待何倩训斥,便老实接过了兰英手上的汤盅,道:“我自己喝。”
何倩刚松了口气,移开眼时却是听见清脆一声,汤盅落地,气得她拍桌:“你这丫头怎么说不听!摔了让厨娘再熬!今儿可别想躲了,小姨非得盯着你喝下。”
苏靖荷脸色大变,整个人有些僵硬,道:“不是……我……”
“可别又说不舒服,前两日便是编了这瞎话不肯出来走动,要不是瞧见你在屋子里欢腾,还真给你骗了。”
“不是……是,真的不舒服。”苏靖荷垮下脸对着何倩道:“我可能,快要生了。”
何倩这才意识到不对,赶紧上前,看着苏靖荷下边湿漉的长裙,顿时大惊失色,喊道:“快,快叫稳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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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门窗紧闭,再有炉火上嗤嗤烧着水,更是热得不行,三位稳婆分别守在苏靖荷身边:“吸气,呼气,吸气,再呼吸……对,就是这个节奏,慢慢来……”
“好,先放松,放松,然后用力!使劲儿……”
苏靖荷已是满头大汗,羊水也早破了,偏生孩子就是出不来,苏靖荷跟着稳婆的指令,一点点使劲儿,甚至咬着牙用力,也是无果,最后实在累得不行,她摇晃着脑袋,何倩以为她是疼得厉害,赶紧上前安慰着:“不怕,疼过这阵子就好。”
苏靖荷疼得难过,却是带着哭腔看着何倩:“我错了,早该听小姨的多走动走动,哪里知道会这么疼!”
何倩被苏靖荷这话逗得哭笑不得:“哪有你这样的,生孩子也不专心,看来还有余力,再使劲儿!”
苏靖荷双拳握紧,开始新一轮用劲。屋子里乱作一团,院子里庆王却是匆匆跑来,还喘着大气,从下朝听见王府下人回禀,他快马加鞭赶回,一进宛荷院,便有苏靖荷的凄厉的叫喊声入耳,听得他心慌意乱。
这孩子本该再等半月的,却不知怎地,心急着要出来。
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下人,看着庆王都只匆匆地行了下礼,庆王逮住刚从屋子里端了空盆子出来的丫头,问着:“王妃怎样了?”
“奴婢也不知,王妃进屋已经小半个时辰,却一直没有动静,不过稳婆们都在,还有姨太太守着。”话音刚落,又是苏靖荷的叫喊声传来,周辰景听在耳畔,心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