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野鸟啼初歇,寒云敛乍摩。
褚萸跟着那红衣女子,一路轻功小跑,回到了祭司山前别院的门口,祭司别院虽是院,实际是由几座山组成的山群。
“漱冰姐,师父素来只在月末考评功课,为何此次似不同寻常?”褚萸问。
“事关先君之死,我只能和你说这么多。”漱冰答道。
“先君之死?与我有何干系”,褚萸试探地靠近漱冰一步,“你身为祭司院左使,成天跟着师父,透露一些?”
“那按老规矩,加一倍。”漱冰冷哼道。
“太高,没有。”褚萸一听,翻了个白眼,直接拒绝,也不含糊。
“那无可奉告,别后悔。”漱冰作转身状正要飞。褚萸抓着她裙子一把扯了回来,叹了口气,从篓子深处掏出了一个掌心大的琉璃瓶塞给她,两只小拇指大小的鲜紫色蘑菇在里面,有灵性地扭来扭去。
“这不是同往常一样么?说了要多一倍。”漱冰铁面无私地说。
褚萸又白了她一眼,从竹篓掏出了一只小布袋,里取出小帕子,手举至远离口鼻处小心翼翼地打开。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漱冰上前一步正要靠近仔细看。
“靠近会死。”褚萸冷冷说,“刚才你见到的那个白潇,闻了一下躺了半个月。”
漱冰一下停了上前的脚步,原本冷若冰霜的眼里一下有了光彩:“这么厉害?”
“嗯,美人草,果和花都是稀世剧毒,在溶洞深处的峭壁上才有,我也是第一次在《百草园》以外的地方看见。这株给你,你那个万毒园又可添新宠了。够了么?”褚萸道。
漱冰难掩心中喜悦,她就这么点钻研毒物毒虫毒草的爱好,赶紧小心收下,道:“此次不止是月末考评了,先君之死有蹊跷,尸身冰于宫内水晶棺。新君知你为神农氏后人,又是主上关门弟子,命你进宫查明死因。由于希望先君能尽早入土为安,估计得对你下令限期破案。”
褚萸闻言眉头一皱,但旋即松开,眼里浮起一丝期待。
漱冰全看在眼里,道:“恭喜,大考之后应可出关入世了。新君对提拔朝廷新生力量震慑朝纲的意图毫不掩饰,愿你抓紧时机,大展拳脚。”
褚萸满脸笃定,高傲道:“放心,定不负所望。届时,你等着叫我少主吧。”
漱冰莞尔一笑:“下官等着呢。”
说完转身脚下一点,腾空而起,消失在了月黑风高夜。
褚萸目送漱冰离开,抬眼看了看毛月亮,回头对着祭司院山下大门,催动内里划了个符咒,又点了几点,大喝:“疾!”
突然间,地动山摇,山上砂石开始漱漱往下流,院门后半山腰上,于黑夜之中,怵然睁开了一只硕大红瞳。那眼球对着褚萸聚了个焦,瞳孔收窄变成竖着的狭长状,死死地盯着褚萸看,仿佛想用眼瞳将褚萸夹死。
“知道啦。”褚萸懒洋洋地说,从背篓里摸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草盒子,把盖一开,涌出来一堆奇奇怪怪的虫子,顺着她的手和脚密密麻麻黑压压地爬了下来,到了地上,画面堪称诡异。
突然不知从哪扫出来一条嫩黄色巨舌,将地上乱爬的虫子一扫而光,之后是地动山摇的咀嚼声,最后一阵巨兽的饱嗝后,院门由下往上打开了。
褚萸淡定地走了进去,之后伴随着砂石俱下声再次响起,沉重的石头院门缓缓落下。
风吹落叶声,五十二峰成。
一入罗浮洞,千山百石城。
顷刻之后,红瞳闭上,群山归于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