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
厚重的宅门应声而开。
大红灯笼无风自摇。
林厌抬起猩红如血的双眸,平静地望向其中。
只见重重回廊,好似迷宫。
而迷宫的深处,有人脸戴面具,似笑非笑。
一袭大红戏服,墨色长发及腰,且歌且舞,演绎着孤芳自赏的独角戏。
林厌的到来,丝毫不曾打断他那腔调优柔的唱法,落了这一出折子戏。
他清楚,自己的这位三师弟季蝶衣,一旦沉浸入戏曲的世界,便不会理会俗世凡尘。
别说林厌这位大师兄的到来。
就是师尊来了,也拿他没辙。
当然,这只是林厌的猜测。
白狐妖君或许是有辙的,不过他惜才爱才,对这位三弟子是尤其纵容。
只因为季蝶衣身世离奇且天赋才情尤为特殊。
他不似修仙界中绝大多数的修士,选择了一条现有的前人开拓出的坦途大道走下去。
如金木水火土五行之道、剑道、风道、血道、光道、暗道、力道、画道、梦道……等等。
常有人说这世上的修炼之道早已被辟尽
后人只需沿着前人开拓出的道路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自然能够修成正果。
可白狐妖君便不认可这样的说法。
而他对季蝶衣最大的期许,莫过于他最后能否突破那一线桎梏、顺利成功地开辟那崭新的道。
戏道!
林厌没有听戏的爱好,也常常难以理解戏中人与戏中事。
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安静地伫立在原地,默默地等待这一曲唱罢。
倘若蝶衣师弟尚未尽兴,又唱起了新曲。
他兴许还会接着笨拙地等下去,毫无怨言。
没有人教过林厌作为一名大师兄该做什么。
白狐妖君也没有。
他亦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名合格的大师兄。
但不知不觉间,守缺峰上的后进弟子们,纵使他们的性情各有各的古怪与独特,却都纷纷将林厌当做了自己心目中的大师兄。
在这一点上,连一向叛逆的拈花佛子释空也不例外。
一曲唱罢,林厌轻轻拍手称赞。
“好戏,好戏。”
台上的季蝶衣蓦然回首,似哭似笑的面具下透出一双淡青色的幽芒。
他与林厌的一双血瞳遥遥相望。
毫不客气地说,这一幕,颇有股恶鬼来见幽魂的既视感。
要么怎么说白狐妖君专收妖孽呢。
“蝶衣,见过师兄。”
季蝶衣并未开口,雌雄莫辨的声线便自林厌的脑海中传来。
随即,他迈着戏步,来到林厌的面前。
林厌向他微微颔首。
“不知师兄深夜来访,有何要事?”
这一回,季蝶衣的声线,又成了沉稳的男声。
林厌摇摇头。
“倒也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
“主要是我才刚结束历练不久,来看望你。”
“那次要呢?”
季蝶衣的声音又化为了娇滴滴的女童声。
这是他尚未开创成功的戏道带来的影响。
并非季蝶衣成心要装神弄鬼。
“次要吗。”林厌的神情有几分微妙。
不过最后,他还是开口问道。
“不知季师弟是否知晓我们守缺峰上,新来了一名道宗女弟子的事情?”
“师尊的新弟子?”
连季蝶衣也难免诧异。
他还以为,白烬师弟便是师尊的关门弟子了呢。
林厌轻咳了一声。
“咳,我不敢妄言。”
“不过,我想应该与季师弟所猜测不差。”
“因为……”
林厌顿了顿,忽地贴近季蝶衣的耳旁,朝他低声说了些什么。
季蝶衣的双眸微微睁大,幽幽的青芒闪烁不定。
“师兄所言之事当真?”
林厌忌讳莫深地点了点头。
顿时,季蝶衣对那位素未谋面、亦未入门的小师妹,不禁萌生出莫大的敬畏之意。
恰逢此时,白狐妖君的一道传音响起在季蝶衣与林厌的上空。
“你们背着师尊,私底下在说些什么呢?”
顿时,季蝶衣与林厌仿佛被惊雷击中般,同时身体一僵。
“不愿说也罢,你们师兄弟能和睦相处,也便不枉我对你们的苦心栽培了。”
白染墨并没有特别在意。
他也不可能动用自己身为化神境妖君的力量,搜魂自己的弟子,只为了探究他们的聊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