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翳无法理解,也不愿意理解。
怎么会有人在短短一日之内,就变得与自己记忆中的她截然相反。
令人感到无比的陌生。
而面对洛莹这样的变化,赢翳不似寻常人般,会尝试去探寻这背后的原因。
他的选择始终是以自我为中心。
如果有谁做出了他预料之外的行为。
那么他的表现就只有震怒。
一种被违逆后的震怒。
“洛莹!你……!”
“我很好,就不劳前师兄您费心了。”
洛莹终于开口,语气平静,与赢翳的强烈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打断赢翳的发言,却依旧连头也没回。
理事堂的周岩长老沉默地瞥了一眼气势凌人的赢翳,又看了一眼平静的洛莹,眉头微微蹙起。
他无法对先前洛莹的传闻真假做出判断。
虽然从理智现实的角度,解语花测谎出来的结果令人不得不信服。
但就现在的情形而言,他算是有那么一点点能够理解洛莹为什么不顾一切也要离开长明峰了。
有赢翳这么一个颐指气使的霸道师兄在上,洛莹平日里的日子想来并不好过。
但不好过的,又何止是洛莹平日里的日子呢。
洛莹眨了眨眼,回忆起前世的点点滴滴。
在她众叛亲离的那些时光里,赢翳的存在,可谓同时深深伤害着洛莹的身心。
即使赢翳在清玄道君的面前装得再好,与其余师兄弟们兄友弟恭,更是对那个女人百依百顺。
也难掩他骨子里天生的暴虐与掌控欲。
在前世,他看准洛莹渴望得到原谅、渴望修复她与师兄师尊们的关系,回到从前的心理。
在精神上奴役她,在言语上羞辱她、打压她。
对她时冷时热,让她畏惧,也让她不敢逃避。
并且给她灌输“一切错都源自于她”的思想,让她陷入自责自证的陷阱,为她后续无条件的付出埋下伏笔。
很多时候,赢翳几乎是将洛莹当成他的奴婢一样来使唤,命令她照顾自己的日常起居。
而他修炼的心法特殊,带给赢翳强大力量与飞快修行速度的同时,也会令他走火入魔,陷入发狂的状态之中。
洛莹的善良让她无法对师兄的发狂状态坐视不理。
她当时已经将《玄清仙功》练到了第四重,得到了庇体的先天功法。
只要不致命,即使受再重的伤,洛莹也能够自然恢复过来。
当她付出折断手臂、粉碎肩骨、满脸是血的代价,终于将赢翳从发狂的状态下唤醒后。
赢翳非但没有对她心生感激。
反而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场面,一双如焰的瞳孔炽热。
甚至在他的眼里,洛莹似乎已经成为了那个最为合适的抑制他自身狂化的人选。
代价?代价不过是洛莹的身躯遭到毁伤,严重时有可能有生命危险。
而赢翳却能够安然无恙。
顺利度过心法给他带来的不可控的副作用。
这不是很划算,也很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当赢翳打定了主意,他便给予洛莹一点小恩小惠,给予她所渴望的原谅,只为了骗取她心甘情愿地成为自己狂化的抑制者。
那段日子是赢翳的实力最为突飞猛进的一段时期。
然而洛莹的境界却生生跌落了一大截。
并且她仿佛永远都带着伤,忧愁的眼眸里满是胆小怯弱,像是没有安全感的小兽。
尤其当面对赢翳时,她更会被吓得浑身发抖,脸色苍白。
很久以后,她才幡然醒悟。
赢翳于她,哪里有所谓的同门之谊、师兄妹之情。
他是天性冷血的权力动物。
在他眼里,恐怕绝大多数人都不过他证道之路上可以利用的棋子、可以牺牲的耗材罢了。
洛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和跨越时空而来的那份不平之意。
她迎向周岩长老的目光,依旧冷静而又明亮。
“请周岩长老从宗门登记的真传弟子名册上,划去我的名字吧。”
周岩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却被洛莹丝毫没有柔弱之感的坚决嗓音打断。
“请划去我的名字。”
“……哎。”
最后,他只能叹息一声,招来一本金色的名册。
名册落在桌面上,无风自动翻起,很快便来到了独属于长明峰的那一页。
随着驭笔的法术落下。
长明峰,洛莹,这寥寥数个字从纸张上化作飞灰散去。
昭示着洛莹的这一身份彻底地沦为了历史。
某种意义上,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