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信朗,孔时雨,你这是打算控制他们后收为自己手下的眷属吗。”甚尔抬头注视着电梯上不断变动的红色数字。
“怎么,这是要为你的朋友们打抱不平?”猩红笑笑,电梯门打开了,待里面的人群鱼贯而出后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朋友?别恶心人了…孔时雨还勉强算个生意伙伴吧,禅院信朗那家伙…”甚尔无语地摇了摇头。
两句话的功夫间十四楼就到了。
门一开各种稀奇古怪的游戏音效就直接灌入了二人的耳内。动感的音乐,拿着装满硬币塑料小盒的人群,猩红抬脚便迈入了这片崭新的天地。
“……游戏厅?”甚尔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挂在电梯内的楼层示意图,十四楼可不就明明白白地写着Amusement Arcade吗。
眼见电梯门都快合上了他才回过神来,连忙快步追了出去。
猩红已经站在了一台代币兑换机前仔细研究着使用方法。
她一身白无垢在此地依旧显眼,再加上姣好的容貌,引来几个年轻人跃跃欲试地站在不远处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彼此怂恿着想要上前搭讪。
甚尔不由咋舌,真是年少不知命贵,这帮家伙知道自己想搭讪的是个什么吗。
他走上前去用身躯将那群人的视线与猩红隔开,光是他那猛兽般的肌肉轮廓就足以让旁人退避三舍,嘴角那道疤更显得这家伙不像好人。
年轻人们顿时苍白了脸色,见猩红抬头和他自然地交谈了起来,差点搭讪了大佬的女人的后怕袭上心头,相互对视几眼后几人赶紧灰溜溜地撤离了。
“这个硬币兑换机你会用吗,甚尔?”
“啊,和打柏青哥的那款差不多吧,你要换多少…”男人叹了口气弯腰在机器上操作起来。
“嘴上说什么这具躯壳时间有限,结果就是想在身体崩溃前赶过来打游戏吗?”
“唉,我来这里当然不是为了打游戏,而是要借用一下那个而已。”猩红抬手指了指远处一台设备。
甚尔已经拿到了一小盒硬币,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那里有两座挂着门帘的小小隔间。
大头贴机?甚尔看到女人掀开帘子走进了那粉红色的隔间后整个人都风中凌乱了,这就是猩红腐败女神的品味吗,还真是…深不可测啊…
“甚尔,你那是什么表情?”猩红手上拿着拍好的照片走出来时就看到他表情怪异地戳在门口。
这么一个大男人在大头贴机的粉色隔间外踌躇的画面实在引人注目,再加上甚尔外貌条件出色,不少街机厅内游玩的女性都往这边投来善意的视线和低笑。
完全被当作想拍大头贴却不好意思一个人进去的肌肉男了,猩红不由扶额,赶紧伸手把他拉到了一个相对人数较少的射击游戏台前。
“你就是急着来拍照片的吗?”甚尔够头打量了一下她手中的成果。
平心而论,拍得很好看。
照片上的女子神情平和,侧着脸,目光好似注视着某个触不可及的远方。
这具身体的外貌条件本身就很优越,身体现主人的拍照技术也很出色,哪怕受限于像素不高的大头贴也硬是营造出了一种拍艺术照的氛围。
禅院家花大价钱买来的这身白无垢也算最后为此做了些有用的贡献。
“…只要我想,我还能更换无数具身体,但这些被消耗的皮囊本身最终却什么都留不下来。承载了腐败权柄后骨灰都不可能剩下一粒。”
猩红将照片收入了随身置物箱内。
“客死他乡,如果连一张遗照都没能留下,未免太残酷了吧。”
甚尔神情微动,梦中那些红鬃骑士的话语再次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到故乡了。”
是啊,故乡,多么温柔的字眼。那是家,是熟悉的友人,是爱人的臂弯,是每说一句“我回来了”后一定能听到的“欢迎回来”。
它对每个人来说或许都不同,却又象征着同一个归处,一个迟早会失去,再也触不可及的归处。
或许正因如此,那些无法再回归故乡的灵魂们才能对彼此如此彻底的感同深受吧,他们都做着同一个梦,梦醒时感受着同样的怅然若失。
这句话触动了甚尔,戳破他的弱点,刺痛他的软肋,推动他在那世界中做出了一些以天与暴君的残酷本性本不该做出的决定。
他以为这句话是那腐败女神特意挑选的,用来针对他,诱导他,让他选择背叛——是以此将禅院甚尔这个存在彻底逐出那片试炼之地的一个手段。
她胁迫禅院信朗,胁迫孔时雨,分明是极需要人手差遣的样子,但面对主动触碰她的甚尔却毫不留情地选择了拒绝,就像咒术界,就像禅院家,天与咒缚到哪里都会被驱逐,都不被接纳。
哪怕想做邪神身边的一个眷属也没有能够收容他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