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久远的怀念——怀念五百年前,那个他一入冥界便一见如故的辰菲儿,怀念在两界山下那十年悠闲自在的隐居生活。
而他最怀念的,是两人曾经千万年的陪伴。
他终于想起辰菲儿是谁了。
她为什么那么像暮成雪,暮成雪又为什么那么像她。
因为她们,根本就是一个人。
很久很久以前是。
……
……
入夜。
阴日阴凉。
悠长的月光划过悠长的山谷,照在笔直的山峰上。
思过崖。
白云生的双脚再次踏上这片山崖,眼前已经不知过了多少岁月。
月亮已经不是那个月亮,月光也不再是那片月光。
阴日浑浊得就像滴了一点墨的一杯水,再也没有当年那般清亮。
倒是月下的那片紫竹,依旧风吹摇曳,发出清脆的声响,紫玉般的竹叶闪着莹莹的光,就像一只只即将开屏的孔雀。
今夜,又是紫竹开花的时候,也是老朋友重逢的时候。
可世间却不知,已经过了多少个七十七年。
竹林里仍然干干净净。
竹林外那块不成形的石头明显小了一大圈,但仍能撑得起一壶酒,两只酒杯。
它南北两侧那两块更不成形的石头也明显瘦了好几圈,也仍能担起一个人的重量。
“呼。”
月下的山风吹进竹林。
在阵阵风铃般的声响中,紫竹花开了。
一闪一闪的紫色光辉在山崖上画出了一条梦幻的星河。
在星河托起的那块不成形的石头上,两只酒杯中已经盛满了酒,宛如点缀在石头上的两杯“月光”。
此时,有一杯“月光”动了——它随着一只手“飘到”了一个人的嘴边,这个人轻轻一闻,接着将“月光”一饮而尽。
然后,他放下酒杯,等石头上的另一杯“月光”也飘起来。
他很有耐心。
因为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三个纪元,等了三亿年。
他似乎早就知道结果,因为一个时辰后,那一杯“月光”居然真的动了——和另一杯“月光”一样,消失在了一个人的口中。
“看来你已经找到了。”
喝下第一杯“月光”的人说道。
他白如皓雪的须眉努力遮掩着脸上的皱纹,只有一双还算矍铄的眼睛,给这副行将就木的身躯带来了些神采。
“好像没有。”
喝下第二杯“月
光”的人说道。
他慢慢抬起头,阴日薄薄的光照亮了他深深的模样,正是几个时辰前,在忘川河边祭拜辰菲儿的白云生。
“但我们还是见面了。”
喝下第一杯“月光”的人又说道。
此时,不知是时间起了变化,还是空间挪了位置,夜空中的月光忽然亮了许多,似乎又回到了当年的样子。
明亮又清凉的光落在他脸上,隐隐约约显出了一张白云生熟悉的脸,仔细一看,竟又是那祖海青城山上的天外之天——天松老人!
“是的。”
白云生却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地说道。
天松没有张嘴地轻叹了一口气,道:“真羡慕你,还是当年的样子。”
白云生的目光宛如定海的冰雪,一动不动地落在天松身上,冷冷道:“你又老了许多,看来当神也不是件好事。”
天松苦笑道:“的确不是件好事。”
白云生道:“如此看来,我走了一条不归路。”
天松收起苦笑,悠然道:“任何一条路,都是不归路。”
白云生道:“神就是神,每一句话都让人琢磨。”
天松喝下第二杯酒,听着这句似曾相识的话,眉宇间的沧桑似乎轻盈了许多,他笑道:
“你很快也会这样。”
白云生道:“此话怎讲?”
天松紧接着又倒了一杯酒,更加悠然道:
“你已经成为阴阳界新一任的神,将代替我的位置,守护天地秩序,维护天地平衡。”
白云生道:“这就是你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的原因?”
天松喝下第三杯酒,皓雪般的须眉居然慢慢变成了黑色,白云生雪山一样的眼神也终于起了一丝波澜。
只听天松笑着说道:“以后,你会慢慢体会到的。”
说完,天松端起他的最后一杯酒,敬白云生道:“这是你我二人的最后一杯酒了。”
可白云生却无动于衷。
他喝完第一杯酒之后,第二杯酒中的“月光”就一直荡漾着。
等了好一会儿,等到紫竹林里的落花都归了尘土,白云生浑身才宛如解冻的江河,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