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
狂风。
在冥界,这种程度的风里,绝对没有任何人能站得住一时三刻。
而若是这风刮在灵都九霄之上的云海,绝对没有任何生命能够生存。
可偏偏在这九天之上,一道诡异的幽光呼呼地穿过狂风,不仅映出了重重楼宇,还照出了十道阴森森的鬼影。
显然,这些家伙不是普通人。
那道幽光洞穿虚空,横视苍穹,时强时弱,时缓时急,将风云涌动的夜空搅得吞云吐雾。
此时,在那重重宫殿的最高处,在那道幽光的源头,一道百丈高的虚影被光投射在夜空下,宛若冥神。
他笼罩下的阴影里跪着九个人,从一个极低极低的角度才能看清他们的样貌,赫然是执掌灵都、威震四方的十殿阎罗。
只不过十位鬼王只来了九位,独独缺了第九殿丰都城的平等王。
此刻,在焦兰殿之巅,冥界之巅,笼罩着九王灵魂的冥神,正是那至高无上的阴阳鬼主。
可鬼主却一眼也没有看他们,只是盯着转轮镜中的景象,面色极其凝重。
闪射着幽光的镜子里,映现的正是白云生与“东宫逸”的对决,此刻镜中的景象已经演绎到了天地崩塌的那一刻。
刹那间,鬼主把冷冽的目光甩向西北方。
跪着垂首的九位鬼王也在没有命令地情况下,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西北方。
他们都清晰地感觉到了,有两股极其强大的力量融合在一起,又昙花一现般消失在天地间。
紧接着,山河碎裂,冥界崩塌
,藏在冥界深处的五行本源露出了峥嵘,恐怖的本源之气将那方破碎的天地撕成了碎片。
冷汗,多少个日日夜夜没有过的冷汗,覆雨般落在了阴阳鬼主的全身上下。
但他怕得并不是那股昙花一现的灭世之力,而是白云生。
白云生居然没死!
他居然逃出了从来没有人出来过的十八层地狱!
难道真的是他?
难道他真的回来了?
那个日日夜夜不曾解脱的噩梦又出现了。
恐惧也不由自主地袭入灵魂。
或许,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阴阳鬼主,绝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体会到面对那个人时的那种恐惧。
这种恐惧让他身边的风更急了。
有一种奇怪的气势从鬼主身上散了出来,让跪在身前的九位鬼王禁不住四肢撑地,匍匐落汗。
狂风搅动着风云,却没有吹乱鬼主失神的声音:
“是他,他回来了···”
这个站在冥界之巅,掌管无数鬼魂生死轮回的王者此刻陷入了深深的焦虑之中。
因为他实在想不出,除了那个人之外,还有谁可以“号令”五行本源。
而那个他不惜一切代价要击败的对手,又是谁?
刚刚在转轮镜中,白云生兵解自爆,化作了宇宙尘埃,而与他对决的那个人他一眼也不认识。
狂风一遍遍刮过焦兰殿的屋檐,这位掌管冥界、看尽生死的阴阳鬼主忽然产生了一种对未知的恐惧。
此时,转轮镜中尽是末日之景,根本看不见任何活物。
秦广王
听见了鬼主的喃喃自语,斗胆硬着头皮说道:“主上,我们要不要去看看,若··若真是那个人,说不定妖族···”
被鬼主的气势压迫的他实在没有力气把话说完,不过他的话却给阴阳鬼主提了个醒,打破了心中几个恐惧的泡沫。
“呼。”
转轮镜里的幽光又一闪,那幅末日之景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熟悉的山林。
鬼主一眼便认出那是灵都西北三百里外的沉池山,不过这山林里还有一丛丛飞掠的人影,为首的几个他也颇为熟悉。
“他们果真动身了。”
鬼主冷冷一语,九大鬼王悄悄抬头看向转轮镜,镜子里正在奔袭的身影正是长泛带领的冥界妖族。
“万世妖劫,轮回终现。”
鬼主喃喃着,收起了狂风中的百丈虚影,接着话锋一冷,自语道:“本座倒要看看,是不是你!”
“众阎罗听令。”
“属下在!”
九天上的狂风倏地熄灭了,云却压得更低了。
“尔等即领灵都三星仙人以上弟子,随我赶去忘川河。”
“遵命!”
阴阳鬼主明白,即便过去了千世万世,只要因果未断,该来的还是会来。
而战胜恐惧最好的方法就是直面恐惧。虽然这样不一定会赢,但至少也不会输。
可,人为什么会恐惧呢?
……
河。
决堤的河。
滔滔的忘川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