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滚烫的雨。
每一滴落在昏暗的地面上,都烫起了一团水汽。
雨幕下,大地蒙了一层灰白的“雾纱”,将目极处的两座参天神柱藏得严严实实。
那片落叶一样的身影停在了水雾的上层,滚烫的雨淋在他身上,竟没有泛起一丝水汽。
他在雨中定定地注视着远方——他记得那里有两根撑天神柱,柱子上还锁着两只天地大妖,也是碧落与黄泉的圣兽:鲲鹏与穷奇。
这是他第二次来到这里,第一次他拎着一颗求死的心,而这一次他的心却无比的平静。
只是这滚烫的雨水还是让他皱起了眉头。
他自然是追着余光进来的白云生,这里自然是生死的边界——鬼门关。
可上一次来的时候,这里安静得像一座坟墓,而现在,居然热闹得像一座鬼屋。
淅淅沥沥的雨幕里飘来了阵阵呼号。
白云生对这种声音一点儿也不陌生——在十八层地狱里,这声音每时每刻都是他的梦魇。
这是孤魂野鬼的号声,就像陷在泥潭里的一群饿狼。
雨越下越密。
隐隐约约,鬼哭狼嚎的声响也越来越近,越来越密。
白云生没有再踟躇,脚下生风,循着记忆向前飞去。掀开重重雨幕,终于又见到了那两根天柱。
天柱依然高得看不见顶
,依然雄伟得像两尊狮神,没有什么改变。
只是柱子上那两幅鬼斧神工的石刻却不见了,幻化成了两道鬼影,依稀站在天柱旁,半转着身,一半朝鬼门关,一半朝白云生。
白云生落下云头,马不停蹄地走近鬼门关,只见关里关外,竟游荡着三三两两的鬼魂,仿佛一张挂在雨夜窗棂上的帘子。
“鬼门关乃生死的界限,拒一切入,拒一切出。”
五百年前鲲鹏的话仍犹在耳,可现在这里眼看就要成了孤魂野鬼的乐园。
野鬼们自娱自乐地游赏着这从来不曾触碰的禁地,对白云生视而不见,而那两道身影此时已经完全看向了他。
左边的一个白衣不染尘,蓝发如飞瀑,正是碧落族的圣兽鲲鹏,可他脸上却没了五百年前的睿智,反倒毫无神采的看着白云生,缓缓道:
“想不到,还能再见到你。”
白云生没有行礼,只是微微颔首道:“两位,别来无恙。”
鲲鹏旁边,一席黑袍的黄泉圣兽穷奇也是无精打采,充满疲倦道:
“你来晚了,他已经进了鬼门关。”
“我知道。”白云生淡淡道,“只是没想到你们就这么让他过去了。”
随着话音的落下,白云生的脸色像是八月十五的寒月,慢慢从地平线下升了起来。
他已看清楚,鲲鹏和穷
奇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伤痕,显然并没有阻拦那个人。
可两只位极天地的大妖,却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伤害,一直心灰意冷地沉默着。
过了好一会儿,鲲鹏才道:“他有阴阳鱼,我们没有理由不让他过去。”
白云生脸上的寒光落在两妖身上,冷冷道:“东宫逸吞食五大本源,将阳界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你们会不知道?”
穷奇道:“知道。”
白云生道:“那为何不加阻拦?”
鲲鹏道:“他已超脱仙人,成为至尊天行者,我们想拦也拦不住。”
白云生嘴角抽出一丝冷笑,道:“枉你们身为碧落黄泉的圣兽,两族人争斗不管,本源之气流失不管,天地存亡于一息也不管,我真想不出你们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面对白云生不留情面地质问,穷奇却非常平静地说道:“我们没有意义。我们只是规则的一部分。”
白云生嗤笑道:“那规则也没有意义?”
穷奇看着白云生,木然道:“规则乃天地之道,自然有其真意,但我们没有。”
听到这句话,白云生缓缓点了点头,脸上已经找不到丝毫的怒与愤,冷与寒,只是淡淡道:“我没有阴阳鱼,两位可要拦我?”
白云生的话就像一根银冰作的银针,一根根扎进了鲲鹏和穷奇的身体。
鲲鹏挺拔的身躯依然挺拔,却像极了一张纸。他失落道:“鬼门关已破,阴阳两界已经贯通,不止是你可出入,任何生灵都可出入。”
白云生蹙眉道:“你说什么?那老东西把鬼门关破了?”
说完,他又看了看周围隐现的孤魂野鬼,已经明白了它们出现的原因。
此时,白云生心里不免又多了一丝忧虑。
“纵容”东宫逸进入冥界的确在他的计划之中,可破坏鬼门关却是个意外——他担心两界的门户一旦大开,会让风雨飘摇的阳界毁灭得更快。
不一会儿,他看着鲲鹏与穷奇,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