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一百零三号矿大帐外。
“来人,召集外面的奴隶栅栏集合!”
牛头出帐便喊,吓得门前半梦半醒的狗头兵慌忙提枪去喊人。
半炷香。
洋洋洒洒的鬼族奴隶聚集在栅栏外,略莫有个七千多,黑压压地站了百余排,各个噤若寒蝉,面面相觑,不敢高声语。
黑牛头领登上临时搭建的高台,雷声喝道:
“今日矿中有怪事发生,本官甚是忧虑,今三思后,决定派人前往洞中查清此事,你们谁愿前去?”
此话一出,让本就不敢高声语的奴隶更加闭口不言,私下里偷偷地看来看去,谁也不敢当这必死的出头鸟。
黑牛见无人回应,便抛出了最后的底牌,大喊道:“你们不必害怕,本官承诺,只要是能查出事因者,立刻刑满释放,不管是人族还是妖族!”
这的确是他的最后一张底牌,因为对这里的每一个奴隶来说,离开,无疑是最大的诱惑。
但场下更加噤若寒蝉,依旧无人敢应。
有几个跃跃欲试的大胆家伙也立即被身边的鬼奴按了下去。
黑牛漆黑的脸色愈发难看,他没想到就连妖族都没人敢出来。
可他哪
里又会知道,每个妖族奴隶心中都很清楚,他们身上的死令乃冥界鬼主亲下,莫说区区一头牛鬼,就算是堂堂鬼王在此也无权解除。黑牛这样的“底牌”谎话实在无妖愿理。
就在万籁俱静尴尬时,一声冷喝响震山谷。
“我来!”
所有鬼族的目光纷纷循声而去,只见在一众鬼奴中间被淹没的地方,一名瘸腿的小鬼慢悠悠走了出来。
此人体面清瘦,浑身褴褛,加上腿脚不便,让一群躲在他身后的鬼奴或明或暗地讥笑不已。
“你?”
黑牛头领万分轻蔑和怀疑地看了一眼白云生,心里颇是好笑和无奈,但喊了半天好不容易出来个鬼,断没有赶回去的道理。
此刻黑牛也只能硬着面子强上了。
他脸上毫无喜色地称赞道:“好!不愧为我一百零三矿的人,还有谁?!”
“不用其他,我一人便可。”
一语惊四座,余音骇人心。
白云生这完全不知天高地厚的言语就连黑牛都呆住了,接着实在忍不住狂笑出来。
其他的狗头兵和诸多鬼奴也憋出了笑声。
然而白云生的双眼中除了淡漠还是淡漠,似乎已将自己这条破命豁了出去。
毕竟为了大局,黑牛第一个强收嘲笑,振声道:“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来人,为他准备饭菜,午后入洞查案。”
“是,大人!”
黑牛和狗头兵走后,白云生萧索的背影很快淹没在数千奴隶的哄笑中。
他没有回栅栏,而是独自一人上了山,坐在灰暗的乱石上,呆呆地望着远处林立的山岭。
无人来理,无妖来会,到午时的三个时辰里,除了吉利,谁也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你决定了?”
吉利高大壮硕的身体站在白云生身边,像一尊未经雕琢的矿石。
“当然。”
白云生的回答干净利索。
吉利道:“你该清楚这是一条几乎必死的路。”
白云生道:“也是我离开这里的唯一机会。”
吉利苦笑道:“那黑牛的话,恐怕也只有你会相信了。”
此时,白云生僵硬地站起身,负手而立,远眺山岳,眼露肃杀。
这两个多月的折磨,已经让那个初来乍到的小鬼“消失”的干干净净。
他冷冷道:“虽然我不记得前世的事,也不知道会转生去哪里,但绝不应该是这里,我要出去,找回我失去的一切。否则,我宁可
死在这矿山里,也不会再继续苟活下去!”
声音落下,吉利走了。
这个雄心还在的“老矿工”忽然明白,自己没有任何言语能说服白云生放弃这个念头,况且此时箭已上弦,不得不发!
山下来来往往的奴隶像嘲笑钉在十字架上的圣人一般,指手画脚地议论着那个站在山上清瘦的小鬼。
这群失去自由,失去灵魂,马上失去一切的家伙终于有了证明自己活着的谈资——白云生这三个字,足以充实他们半月甚至数年的无聊时光。
午时方过,吃过来这里后第一顿像样的饭菜,喝了来冥界之后第一杯酒,在黑牛头领一众鬼族的葵葵之目下,白云生一身囚衣,两手空空地走进了矿洞。
虽然一瘸一拐,但他的脚步却没有半分迟疑和退意。
阳日的光慢慢被漆黑的矿洞抹去,崎岖的洞口仿佛一头狰狞的野兽,将白云生的背影一口吞没。
黑牛随即驱散奴隶,自己也回到营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