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争略微放松了抻拽的力道,心乱如麻的听从了几乎是轻声呢喃的话语。
攥着自己手指的力道果然渐渐松缓,只用指腹无比温和的摩挲过指弯。
便有另一只手凑近,将一份折叠整齐的纸张顺着空隙塞入他的手心。
“拿好这张图纸,暗十一和暗十二都会跟着你。”
“主施工的领头是自己人,你可直接与他交涉。”
蓝慕瑾垂着的视线从他蜷曲的指腹凝视了好一会儿,不厌其烦的反复叮嘱。
最后将目光再次落到萧争的脸上,深深凝望着那双带着点慌乱和无措的眼瞳。
启唇微微叹了口气。
“一定记得,就算天气再热。”
“无论何时,都不要将面具取下来。”
萧争忙不迭的点点头,在抽回手的想转身就跑的瞬间,最后一句叮嘱郑重而不舍的送进了耳中,也印在了他的脑海。
“还回来。”
他又躲了,慌慌忙忙逃也似的就跑了。
蓝慕瑾默默的看着他磕磕绊绊逃避的脚步,渐渐消失在暗处的身影。
将残留着余温的指尖蜷缩进了手心。
萧争几乎是一路顺着黑暗处跑,就朝着府内悬挂灯盏的光照不到的地方躲。
所以他不仅磕磕绊绊,仿似都在连摔带爬十分狼狈。
最后躲进了一处偏院的角落。
这院里没有任何人影。连个灯笼都没挂,大概是挨着主院较远静谧到只有草丛里隐约的蛐蛐叫声。
他捏着手里的纸张,紧张到手腕都有点颤抖。
这里没人,这里没人。
越安静,他越无法平复。
胸腔里乱如鼓点的心跳声呼之欲出,顺着绷紧的神经都敲震着他的耳膜。
脑海里无限回荡着轻缓的嘱咐。
“别再躲了。”
“以后都无需再躲。”
“只要是你不愿,都不会再逼迫于你。”
……
“还回来。”
他瑟缩在连廊扶手旁,紧紧攥着扶手木料反复问自己。
他说的是什么,他在说什么。
他又为什么要这么说,是不是随口诓骗我?
但他也可以不说,他完全可以不说。
萧争像刚在一场混沌的梦中惊醒,恍恍惚惚头脑都变得不清醒。
四周清净到那些轻微的叶片吹动声,都在耳边无限放大。
在连廊边靠坐的久了,身边开始靠近蚊虫,隐隐约约又烦人的嗡嗡声。
萧争抬起有些冰凉的手指,一丝内力柔和倾泻而出。
没有燃灯火,月影疏如陌。
无形涟漪波荡,他再次感受着枝头,残叶,青苔,和远去的虫鸣声。
未发一语,静静沉默。
人仿似都已经随着思绪一起,携夜风揽星河。
等他再回到住处院外时,夜已经很深。
屋内的光线依旧昏暗,暗十一就坐在屋外门槛上伸着头张望,看见萧争立在院门口的当口。
就激动的窜了起来,一溜飞窜到了近前。
“这都深夜了,你怎的这才回来?主子交代什么重要的事?”
萧争抿了抿嘴,眼神又瞟向听到动静立在屋门口的暗十二,牵强的笑了声。
“没什么,图纸,给我了。”
而后他就将手中已经被攥的褶皱的纸张伸出来,想要展开时发现已经有点泛潮。
心里猛的又无声嚎了好几遍完蛋完蛋,这下可完蛋了。
那碳灰!肯定晕成一团糊糊早看不清了!!
但等他慌慌张张展开一看,里头是清晰而洁净的黑色墨迹,纤细而流畅的将每一根线条都描画的清清楚楚。
包括那些只有指甲盖大小的数字。
无论是横竖还是勾勾,都十分规整到位。
萧争此刻都产生了一种错觉。
这好像是印刷的。
他都控制不住的在心里产生了佩服,没办法联想蓝慕瑾到底是怎么用那软软呼呼难把控的毛笔。
勾勒出这么精细的线条。
连那些阿拉伯数字,比自己写的都好。
……真特么绝了。
三人趁着深夜,悄无声息出了府。
黑衣鬼面,通身上下没有任何一处是别的颜色,几乎与黑夜融为了一体。
像是流窜而过的一股夜风,只留下轻微的扑簌簌声响。
整整赶路半宿,等夜色即将消退时,三人已经即将赶到下一个城镇。
却只能在天亮之前隐匿在城外,找个人烟稀少的树林子暂时休憩。
这确切来说还是萧争成为了一个暗卫之后,真正第一次睡在了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