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三俊身为在京东林党人的领袖,锦衣卫搜集罪证时所用精力是最多的。
但即便如此,锦衣卫能查到的实证并不多,多是一些欺压乡里的小事。
郑三俊老谋深算,根本不会留给监察机构任何的机会。
诸如贪墨赈灾银、纵容族亲强买百姓土地之类的事,锦衣卫只能查出有这件事,但对于具体的物证却是没有的。
不止是郑三俊,大多数在朝官员都是如此。
若是按照正常的办案流程,想扳倒一位在朝的高级官员,是要很费一番功夫的。
落到三法司这等东林党人聚集的衙门,多半最后的结果是查无此事。
这也是郑三俊等人即便被罢免,仍旧镇定自若的原因。
听到那锦衣卫千户列举出了自己那么多的罪状,郑三俊冷着脸看向张世康道:
“张世康,你可有证据?”
“这张罪状便是证据。”张世康指着那千户官手里的宣纸道。
“你这是污蔑!”郑三俊有些急了。
张世康笑了。
“是又怎样?这重要吗?”
张世康越是淡定,郑三俊心中就越是焦急,他隐约觉得,一切都在朝着他不可控的方向狂飙。
“你胆敢如此吗?”见张世康连装都不装了,郑三俊的手都抖了一下。
“敢。”张世康微笑着,他声色平静,只回了一个字。
但这个字却仿佛佛印般,在郑三俊的脑海里不断重复,郑三俊只觉自己脑袋嗡的一声,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他大致猜测张世康到底想干什么,京城戒严,锦衣卫四处出击。
张世康是要全城抓捕!
至于抓捕对象,自然便是他与他的那些同僚。
即使知道锦衣卫查不到多少他与他同僚们多少罪证,可张世康还是做了。
目无法度,目无法度!
纵使他百般筹谋,规避掉了法度之内的所有风险,可他却没想到,张世康竟然连法度都不再顾忌。
“你有罪,你犯下多少事,你自己心里应该知道的吧。
既然如此,其他的事情,无所谓的了。”张世康轻描淡写的道。
规则之内,利用规则,若规则无用,那便掀桌子了。
作为穿越者,张世康一直都清楚,大明最后的这几年,已经几乎是死局,倘若按常理出牌,不论自己如何挣扎,都不可能挽回颓势。
所以,从一开始,张世康就没打算按照常理出牌,他之所以忍到现在,只有一个原因。
手里掌握的军队还不够,不够强,不够多,不够忠诚。
他忍啊,忍啊,忍了足足快一年。
如今京营拥兵八万,兵强马壮,居京城而虎视四方。
南有秦良玉、曹变蛟,北有卢象升、孙传庭,中间还有黄得功、周遇吉。
冒险抄了晋商的家底之后,这些猛将的军队再不缺饷,有了这些猛人的鼎力支持,张世康才终于无所畏惧。
真正的上位者,非是利用规则,而是制定规则、掌控规则。
真理如果存在,那必然只在他的刀锋之上!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必将为此付出代价!”郑三俊只觉得浑身都在抖,他甚至不知道那是因为愤怒,还是恐惧。
“聒噪。
缉拿归案!”
张世康刚说罢,锦衣卫便冲过去几个缇骑,将郑三俊压倒在地捆缚起来。
“熊明遇、刘宗周、刘宇亮,哟,还有当朝的官儿呢,你们怎么都在呢。
是在开会商议如何弹劾我吗?不对,还缺个方逢年。
那货在哪儿呢?”
张世康往酒楼一望,好家伙,足足有一二十号人,大多他都认识,有最近一两个月被崇祯老哥罢免的,也有仍旧在朝中‘卧薪尝胆’,意图颠倒乾坤的。
“老夫从未见到这么嚣张的人!张世康!你就不怕天下人的怒火吗?”
熊明遇并未回答张世康的问题,他脾气火爆,当即就质问道。
“你现在就见到了。
念吧。”张世康不予理会,对部下道。
“查,前东阁大学士、兵部右侍郎熊明遇。
万历二十九年六月,以贿银三千两,为自己谋得上等县知县一职。
万历三十二年三月,以贿银六千二百两,谋得勋阳知府一职。
万历四十三年六月,以贿银一万两,调任入京任兵科给事中。
……
天启六年正月,任都察院左副都御史,以党争陷害忠良,致使多名贪官落马身死。
天启七年八月,任都察院右都御史,收受贿银一万四千两,为地方官员脱罪。
崇祯二年三月,受献田亩五十二顷于祖籍江西南昌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