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璋的就任仪式终究不顺,只有一则敷衍的宣告就结束了,大概是顾家有史以来最草率的一位家主。
他实在是没有心情。
他根本不认识那个赶来报信的侍者,可他惊慌失措的样子一下就撞进了顾怀璋的心底。
他顿时觉得不祥。
顾怀璋的乌鸦嘴体质总是发作得恰到好处。他抛下一屋子的宾客,急匆匆地跟着那个侍者赶到出事地点,一看就傻了眼。
长长的回廊周而复始,好像永无止境。他的目光定格在一滩刺眼的红色上。
如果不是空气中弥漫的挥之不去的血腥味时时提醒他这一大滩东西正是一个人类的血液,他可能永远都不愿承认。
因为这滩血的主人,他刚好认得。
正是从小照顾他的那个老人。
“顾叔!”一个人影旋风般地从他身后冲了出去,声音凄厉而绝望。顾怀璋不由地抖了抖,犹似在梦中。
“顾叔?”他喃喃自语。
尤里已经抱着顾叔大哭了起来,顾叔的血流得实在太多,瞬间就染红了尤里的衣服,而且根本看不到伤口在哪。尤里遇见这样的事,当然就只懂得哭。跟在顾怀璋后面的那个侍者哆哆嗦嗦地问道:“先、先生,要不要拿治疗仪?”
这个情景已经足够令人绝望,如果说还有比这更坏的事,那一定是九尾在顾怀璋的意识中啧啧叹道:“可怜的哟,这么大年纪,恐怕是救不回来了。”
如果连九尾都这样说了,那基本上普通治疗仪什么的是没用了。可顾怀璋还是木然点点头:“去吧。”可他其实根本不敢确定,顾叔流了这么多血,是否还活着。
他大步上前,把尤里从顾叔身边挤开,颤抖着去摸他的心跳。可他抖得实在太厉害,根本什么都感觉不到。
就在这时,顾叔动了一动。顾怀璋大喜,连忙握住他的手:“顾叔,不会有事的!你坚持几分钟……不!一分钟!”
顾叔费力地摇了摇头,伸手碰了碰顾怀璋的手,顾怀璋赶紧一把握住。顾叔手里有个坚硬的东西,他把它塞给顾怀璋,长出了一口气。老人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迅速流逝,连尤里在他身旁哭叫“是谁伤了您”都听不见了。可他记挂着顾玖临行前交待他的事,又聚起全身力气张了张嘴,艰难地吐出一个字:“……玖……”
这一个字已经耗费了他全部力气,可是没关系,这孩子这么聪明,他该懂得。
再也看不见顾怀璋惊讶而凝重的神色,也等不到别人拿治疗仪来了。
顾怀璋愣了足足有好几分钟,然后才用一种十分不真实的声音,僵硬地说道:“顾叔……说什么?”
尤里立刻恨恨地说道:“他说是顾玖!”
顾怀璋本能地狠狠瞪了尤里一眼,厉声喝道:“你闭嘴!”
尤里瑟缩了一下,不服气地闭上了嘴,然而依旧不满地瞪着顾怀璋。
顾怀璋霍然起身,漫无目的地揪住一个人的衣领,问道:“阿玖呢?见他来见我!”
这个时候顾宅的奴隶、侍从和工作人员包括林初路东,已经都聚在了一起。其中一个穿着仓库管理员制服的人小声道:“顾先生……刚刚开着一架红色的东西,不知去哪了。跟他一起的好像还有苏伊先生他们……”
顾怀璋猛一回头,那眼神恶狠狠的盯得那人直瑟缩了一下。他冷声道:“哦?你怎么知道?”
那人额角立刻见了汗,结结巴巴地说道:“顾先生……顾先生他去了库房,要机甲能量盒。我一开始没有给……”
顾怀璋:“那后来呢?你怎么给了?”
那人卷起裤腿,露出自己被新固定好的小腿,上面还挂着一个治疗仪。他哭丧着脸说道:“因为顾先生一时情急,把我打伤了。”
“一时情急”这个词固然是在为顾玖开脱,然而,他的话有理有据,他的伤赫然在目,一句开脱实在过于单薄。至此,顾怀璋才真正慌乱了起来。这么重要的日子,顾玖不在家好好地等他的仪式,又要跑到哪里去呢?有什么重要的事,非要他的风部倾巢而出?又有什么天大的事,连这一时半刻都拖延不得?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则强制插播的新闻已经停止播放,回廊上重新播放起了音乐。低沉沧桑的乐音在顾怀璋听来真是再嘈杂不过,他心烦意乱地一摆头,又给他的阿玖找了个理由:他杀顾叔干什么?没有任何道理。
可是,如果是顾叔拼命要阻止他带人离开呢?那……那么,顾叔为什么不好好在礼堂坐着,反而要跑到这个地方来?是了,这件事必有蹊跷!
“顾叔什么时候出来的?他为什么要来这里?”
这事倒是有不少人知道,因为顾叔交待过,比如林初。此时林初的脸色也是难看得很,可他不能不说。
“就在这不久前。他说……阿玖这么久了还不回来,怕你出来看不见他不高兴,就要亲自去找。”
还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