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夜色已深。
王知县特意安排宁策等人在本地最大的寺庙住宿,这里唤做兴国寺。
禅房内,残灯如豆。
宁策和李若水相对而坐,两人看上去毫无困意。
李若水恨恨一拳,砸在方桌上。
“早就知道官场黑暗,但万万没想到,居然能黑成这样!区区一个把门的小吏,就能随意勒索百姓,索要钱财,周围官兵衙役,居然还能熟视无睹!”
“李兄,等你去过更多的地方,你就会发现,这种事情,真是太常见了。”宁策端起面前茶盏,抿了一口。
相比李若水,他看上去平静很多。
毕竟是来自后世的现代人。
大宋要是不腐朽,也不会轻易被金国所灭。
“若非宁兄弟及时拿出童太尉的文书,我等今日差点进不了城!”
“当今皇上,遭奸臣所蒙蔽,这些奸臣,打着皇上的名义,一手遮天,胡作非为,他们再这么下去,我朝危矣!”
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想起官场上的黑暗,李若水气得身子都在轻微发抖。
他原本还抱着科举成功,进朝为官,大展拳脚的想法,但今日遭遇,让他思想有些动摇。
“众人皆醉我独醒,我不过一人而已,便是做了官,又能改变什么呢?”李若水惨笑一声,
“天下这么多贪官污吏,怎么抓的完,杀得完?”
“都是高俅,蔡京等奸臣做的孽!”
宁策静静地看着李若水,听着他那愤怒的话语,直到李若水把想说的话,一股脑都说完,稍稍平静下来的时候,方才淡淡开口。
“李兄,我给你说个笑话吧。”
李若水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从前有个人吃饭,他一连吃了七个馒头才吃饱,吃饱后,他非常懊悔,说,我一开始就吃第七个馒头,就好了,那样我就不必吃前六个馒头,就能饱。”
“李兄,你觉得他说的有理么?”
李若水听了,便笑道:“怎么可能,他之所以能吃饱,是七个馒头的功劳。”
“这不就对了?”宁策含笑看了李若水一眼。
“李兄指责蔡京,高俅,虽然没错,但朝廷腐朽的根子,其实在很久以前,就埋下来了。”
“只不过日积月累,到了今天,才发作而已。”
“所以,李兄你也不要妄自菲薄,虽然现实很黑暗,但只要你我心中有光明,从今天开始吃第一个馒头,早晚都会成功。”
宁策深深地看了李若水一眼,“但如果我们也跟他们一起同流合污,堕落下去,那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你是说,如今的朝政,还有挽回的机
会?”李若水将信将疑地问道。
“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
宁策没有直接回答李若水,而是念了一句古诗。
挽回朝政的机会?
怎么可能?
现在的宋朝,官吏阶层几乎都烂了,然后又有一个不省心的皇帝,只图自己享乐,不顾百姓生死。
并且还是一个对内凶狠,对外懦弱的怂皇帝。
并且,满朝文武,从上到下,也没几个好人。
像宗泽这样的能臣清官,早就被排挤,被打压,迟迟进不了朝廷的核心决策层。
好容易有个清流领袖张叔夜,但他双拳难敌四手,独木难支。
就这么发展下去,很快就能看到皇帝的内库,被人烧成灰烬,无数珍宝,尽数成灰,朝中那些权贵的尸体,也会横七竖八地倒在天街上。
这都是他们自己,以及他们前辈和祖先,造的孽,结的果。
面对李若水疑惑的目光,宁策叹了一口气。
“天下大势,非人力所能挽回,我等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只要去做,就有成功的希望。”
而就在此刻,距离临颍城四十里地的对影山。
山寨之中,灯火通明,到处都是酒香和肉香,放肆的大笑声,粗豪的行酒令声,以及阵阵淫笑声和女子低声抽泣声,混
杂在一起。
山寨从未如此拥挤,宽大的聚义厅,似是每一个角落,都挤满了贼人。
聚义厅的最上首,坐着对影山的首领,小温侯吕方。
桃花山山寨之主李忠,周通,与清风山王英,刘唐,分列下首两侧。
看着下面的无数儿郎,吕方不禁雄心大起。
“哈哈哈哈,如今我们三山聚义,群英荟萃,人才济济,正好趁此良机,先灭朝廷鹰犬宁策,再一鼓作气,杀入临颍城,打破州县,替天行道,岂不快哉!”
“吕寨主所言极是,想那宁策,不过一区区书生,只靠玩弄诡计,就害了燕顺好汉的性命!我等天下英雄,岂能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