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三台正殿前请安了。”
“那中贵人引臣来此所谓何事?”
墨池回首看他,眼神十分疑惑:“四郎君不是来接六郎君的吗?六郎君就在此呀。”墨池理一理袍衫,“四郎君且在此等待片刻,容奴婢去禀报阿颂姐姐。”
他话落就躬身进殿了,完全没注意到傅四郎一脸震惊之色,六郎昨日果真和怀王殿下宿在一处了......且不说傅四郎心思如何百转千回,懵懵懂懂地又被墨池引到偏殿,说:“殿下吩咐了,请您用过早膳再走呢!”傅四郎被引到罗汉榻上坐定,他心里烦乱至极,这已经有半个多时辰了,竟然还没见到傅令梧的面。
阿颂亲自捧着一个錾刻梅花纹的金托盘,身后簇拥着几个宫装华服的年幼侍女,她们分别捧着小笼金乳酥、玉露团并翡翠饆饠拢共七八样,各色珍馐引人食指大动。阿颂好奇看他一眼:“六郎君盥洗过后就来。”她望一望傅四郎的脸,只觉得他样貌虽然生的俊俏,但气质极温和,却和傅令梧不甚相像。
傅四郎很少和女郎接触,整个傅家儿郎子身畔侍奉的都是似持剑这般年岁的小厮,这般女郎簇拥的架势闹得他不甚自在。
三思殿内外一片肃穆,偶尔听得到内侍足音回响,不见闲人往来。
“四哥已来了吗?”傅令梧人还没到,声音已至,他撩开袍角大步行来,绕过一扇扇泥金刺绣美人六扇屏风,探出半个身子:“四哥,等一等,我还没盥洗。”
傅四郎见他行走之间无碍,不像是需要请医官的模样,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听闻傅令梧盥洗过后,又见他对镜束发,傅四郎不免心焦晓得傅令梧爱打理容貌的毛病又犯了,幼年时还没有这个毛病,自从年长了些,到了知慕少艾的年纪就一发而不可收拾......虽说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但他这也不对啊,傅四郎神色猛地一变,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了。
这顿早膳是傅四郎有生以来用过最痛苦的一顿早膳了。宫装侍女垂首立在一旁,寂静无声,他心中焦虑难耐,一肚子问题想要问六郎,却碍于形式什么也不能说。傅四郎低着头像是用刑似的用过早膳,一把揽着傅令梧的小臂强行将他拉走了,他急急走在前面,穿过一道道九曲回折的回廊,终于行出三台殿。
傅四郎长舒一口气,翻身上马,正要对傅令梧说教几句,就听六郎轻声叹了口气,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我再也不喝醉了。”
“你,你你干什么了!”傅四郎面色大变,疾言厉色。
见他反应如此剧烈,傅令梧心中惊异,难道昨夜他与幼棠这点微末小事,竟然传的四哥都知道了,他鲜少语讷:“......饮醉了酒,我就,”
“就什么?”傅四郎驱马靠近他,急急问:“是不是就伤了怀王殿下?怎么还要连夜请医官了?”
“哦,你说这个呀。”傅令梧一见他说请医官的事,瞬时放下心来,他目光逡巡四周,方出言小声解释道:“昨日春狩殿下扭伤了脚,夜晚疼痛难忍,又不肯让我来,就又请了医官过来了。”
傅令梧想起昨夜的事,面上闪过一丝怪异神色,一时也不明白昨日是什么情况......他握紧了瑚柄马鞭,靴底轻触马腹,骊马额前金色当卢微微闪烁,骊马立即轻快的小跑起来,寒梅初绽的幽香萦绕鼻端,耳畔是林中松枝簌簌之声,一下子将四郎远远甩在身后了。
昨夜他根本没睡着,只是榻上合目休憩片刻,单纯等着幼棠盥洗罢了。结果却等到幼棠站在他面前,指尖在他面上流连不去。她的手指像是一根挂了霜的孔雀翎羽,抚在他面上,又痒又冰,他忍了又忍,睁开眼就见幼棠神色复杂,说不上是什么具体的情绪,亦喜亦悲,五味杂陈。见他睁眼,幼棠垂下眼睛,她那秀气白皙的手指一点,指向案几上巴掌大小定州白圆盒,“白日见你受伤了,这是圣人御赐的鲸膏,听说很灵。”
等幼棠再度抬眸,神色淡然一如往常。
他拿起那白瓷盒子握在掌中,冰冰凉凉。
寝殿内温暖如春,黄铜四方掐丝熏炉中的红色炭饼,一明一暗,也许是太暖和了,这片刻昏昧,傅令梧只觉得头愈发昏沉,那坛鹿血酒酒劲很大,这会子缓缓发挥了作用。他头脑混沌,几乎思考无能,依稀听幼棠声音清冽,念了一句诗:“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又听幼棠问什么:“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你信不信这世上有一见即钟情的眷侣?”
傅令梧思绪混乱不明,只见幼棠如画般秾丽的眉目间衔着一抹郁色,她眸中神色陌生至极,朱唇张合说了许多话,但他醉兴正浓,什么也听不明白,心中翻涌着那个他今朝自见到幼棠与陆潜见面时,就涌起的一个念头,他用力抱住幼棠,盯着那双微微错愕的秋水乌瞳,严肃地问:“般般,”
——“为什么你不唤我六郎哥哥。”
幼棠如何回答的,他已然记不得了。
若昨夜只是这般,勉强可算得他酒后失德,可是昨夜不止如此。他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