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顿哈给顿的视野渐渐模糊,大片的黑色像是绽开的花朵。他大张着嘴,死命地想要汲取一点可怜的空气。但是黑发男人的手像铁钳一样钳住了他的脖颈,他在说些什么,但拉顿哈给顿已经听不清了,急促的抽气声和心脏鼓动的声音不断冲击着他的耳膜。
一声爆响在林中响起,男人将他甩开。他瘫倒在地上,一边喘息一边大睁着眼,试图看清发生了什么。
一个男人出现在所有人面前,蓝色的三角帽下是一双亮蓝色的眼睛,此刻正喷发着熊熊怒火。他一只手拿着一个奇怪的管子,此刻管子的顶端还残留着些烟气,另一只手牢牢握着佩剑柄,甚至能看到凸起的青筋。
“查尔斯。”男人的声音很好听,像是水珠滚过草叶,又像是茅草的边缘,在指腹划过时留下一道狭长的伤痕,“我难道没告诉过你,我们应该做什么吗?”
“但是,大人,先行者遗迹……”
“我和你说过,那里什么都没有。维护秩序和稳定是我们最应该做的事,而不是去激怒这你们里的原住民。况且这个孩子和圣器有什么关系?”他的目光在拉顿哈给顿的脸上划过,突然又转了回来,那表情明显是吃了一惊,“你的母亲是谁?”
拉顿哈给顿倔强地没有说话,这让男人误会了什么,他用莫霍克语重复道:“我不会伤害你,孩子,你的母亲是谁?”
“卡涅齐欧。” 拉顿哈给顿感觉到了男人的善意,抿了抿唇,不太高兴地告诉了他母亲的名字。
男人愣住了,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他看着拉顿哈给顿,像是透过他注视着遥远的什么东西。他转身,把不再冒烟的管子扔在了查尔斯的脸上,顿时鲜血从查尔斯讨厌的鼻子里涌了出来。
“那是我的儿子!”男人怒吼着。
拉顿哈给顿看着男人对着查尔斯拳脚相加,其他人想来拉架,被男人一视同仁地揍了个遍。
他们又叫嚷了些什么,拉顿哈给顿听了半天,只听懂了最后男人让他们离开这里。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在他面前蹲下:“你叫什么?我是说,我海尔森·肯威,是你的父亲。”
“拉顿哈给顿。”
海尔森伸出手指,轻轻触碰着拉顿哈给顿脖颈上的伤痕,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伤痛:“疼吗?”
拉顿哈给顿看着他,什么也没说。
海尔森像村子里的父亲们一样,托着他的胳膊把他抱起来,走上山坡,爬上高大的栎木。他靠在海尔森宽阔的胸膛上,透过枝叶的缝隙看过去,看见村庄的围墙变得那么小。
“你母亲过得好吗?”海尔森问。
拉顿哈给顿还是没有回答他,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海尔森轻轻和他说起那些过往,零零碎碎的,声音里带着点低沉的东西。他说卡涅齐欧是最好的猎手,说他因为恐惧后来没有踏进这里一步,说他的外甥女出生,而他感到孤独。拉顿哈给顿无端觉得心头有些酸酸的,他贴得更近了些。
他们就这样坐了很久,直到一队骑兵拿着更长的管子冲向村庄,尖叫与火光四起。海尔森抱着他骑上马,冲向村庄。
于是短管子里的火焰杀死了入侵者,孩子没有失去母亲,而父亲虽然踏足这片土地,他的心脏却还好好地在胸膛里跳动,没有被愤怒的母亲刨出,喂给丛林中游荡的野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