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兰汀提着行李袋站在金宅的大门口。
她的面前是一扇高大的白色铁艺雕花大门,门内是一片绿茵茵的草地,一条做旧的石板路从中间蜿蜒而过,通往草地中央一座欧式庄园风格的别墅,靠近别墅的地方开着几片花圃,里面种着些团团簇簇的花草,皆是春日明丽的颜色,当中尤其以淡蓝色的无尽夏与烟霞色的粉黛乱子草开得最为繁盛。
这是一座建在半山的庄园,庄园的大门口是一道长长的白色石阶,石阶尽头是一条沥青的马路,视线顺着马路往下,能望见山脚蔚蓝色的大海和海里泊着的白色大船。
白兰汀低下头,盯住自己脚上那双帆布鞋。
鞋面很干净,但是早已洗得褪了颜色。
都说鞋子是女儿家的第二张脸,这双看起来有些不太拿得出手的鞋却已经是她所拥有的最好的鞋子了,还是她下了火车以后在乘坐出租车来这里的路上专门换上的。
出租车的车费也好贵,足足三十块,已经抵得上她好几天的饭钱了!
可这里是富人区,住在这里的人出入都有昂贵的私家车接送,根本用不上公交,所以这里没有通公交车,只能打车过来。
看着眼前华丽的庄园,白兰汀忽然觉得她手上那只用来装行李的编织袋有些碍眼。
就像宫殿中一个精致而华丽的漆金托盘里,凭空沾上的一抹灰。
连她这个人站在这里,都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
可格格不入的又不止她一个人。
还有她身边那个穿着枣红色衣服的中年妇女。
她叫她温姨,她们是在火车上认识的。
当时她正看着窗外的风景发呆,无数的山川和田野从她面前略过,她的心里,是对未来的无限怅茫。
这一年的夏天,她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上了全国排名前五的南华大学。
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个下午,在送走前来道喜的亲友后,大姨张书平关上家门,当着她的面撕碎了她的录取通知书。
“我能把你供到高中毕业已经很不容易了,家里拿不出多余的钱再供你去花城读大学了!”
张书平随手将录取通知书的碎片扔进垃圾桶,以一种绝对不容被拒绝的强硬态度说道:“你姨夫在厂里给你谋了个工作,明天开始你就去厂里上班!”
她低着头没有应声,只盯着垃圾篓里的碎纸片,垂在身侧的手逐渐握紧。
怎么会拿不出钱来呢?
这些年来,长辈们送的红包,还有她勤工俭学攒下的钱,零零总总加起来,也有好几万块了。
可这些钱,都被张书平没收,最后被好吃懒做的表哥挥霍掉了!
她紧紧咬着牙关,垂在身侧的手指因握得过于用力而隐隐地发颤,她深呼吸几口气,方才抬起头来。
“好,我知道了。”她的面容平静,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她的心中就已经做出了打算,此刻假意的顺从,不过是为了避免多生事端。
当天夜里,她就提着行李偷偷离开了张书平的家。
虽然录取通知书被张书平撕毁了,但只要学校的档案里有记录,她就可以重新向学校申请补办一张新的录取通知书,开学的时候正常去学校报道。
她走得匆忙,只来得及带上几件换洗的衣物、证件和她偷偷藏在枕头芯子里的几百块钱。
而她仅有的这几百块钱在她买了火车票以后也已经所剩无几,更别提供她读大学的学费了。
好在暑假还没有结束,她打算先在花城找个工作做,运气好的话还能赶在开学前攒够上大学的钱。
可她在花城举目无亲,她眼下最担心的,就是火车抵达花城后,在找到合适的工作以前,她的食宿问题要怎么解决。
就在她盯着窗外的风景,为着自己的将来担忧的时候,温凤如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
她说:“我有个朋友在花城,开旅游公司的,最近正在招导游,我可以介绍你去她那里工作。”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视线不停地在白兰汀美丽的脸庞和曼妙的身体上打转。
就像是在打量着一件待价而沽的货品。
白兰汀其实一早就注意到她了,从她提着行李走上这节车厢开始,这个中年妇女就总是有意无意地在观察她。
她的确非常的漂亮,以至于当她穿着一身廉价的地摊货走上车时,立马就吸引了车上所有人的目光。
她默默地听温凤如说完,而后莞尔一笑,放下手里的矿泉水瓶子,礼貌而柔顺地说道:“不用了,谢谢温姨。”
“一个月一万三!”温凤如竖起三根手指,斜着眼睛瞟了一眼白兰汀那身廉价的衣着,颇有深意地笑了笑:”闺女啊,别怪温姨说话难听,像花城这样的大城市,机会虽多但人才也多呀,像你这种高中文凭,过了这个村儿,可就再也找不到一份这样收入可观的工作啦!”
最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