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儿一边给江春儿整理腰带,一边道来帖子之事,听得江春儿点头:“那很好啊,这些画都要收进翰林院封存,供后世评赏乐道,到时就会有你的名,得一幅画流传百世。”
这是许多画师的心愿。
江秋儿道:“我不知,我总觉得差一些什么。”
“差什么?”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她沉吟着,“以前我以老师为榜,在峒山的其中一窟里,都出自我手,画完之后,的确心有快意,但后来又不满足于此,许是这段时日过于焦虑,画会上那副,其实很不好。”
江春儿了然:“那就是瓶颈啦,你且什么都别想,该随行就随行,只管做自己的事,契机这种东西强求只会适得其反,等时机一到,茅塞顿开。”
“看谁还敢说三姐没悟性。”江秋儿欣赏她这一身,“可恨我不是男人。”
江春儿骄傲扬起下巴。
正值入春,春来薄衫,草色裙裳牙白衣,衣绣小花,本是温婉娇美,杏红披帛,徒增活泼鲜亮,偏偏她身姿曼妙,又可以将妩媚动人这个词用上。
许是此时日头刚过正午,哪怕在三月暖春里,这个时候依旧是最热的,所以她靠着后院那颗树,打扇扇风,耳坠子轻轻摇晃。
江春儿以前也是这种打扮,在她的认知里,野一点没关系,好看很重要。徐青寄突然觉得,这丫头命好,顶着这容貌在外厮混这么久,还不遭人毒手,可见江家下了多少功夫,她又遇到多少贵人。
比如,自己算不算得上是贵人之一?但她不领情,还要睨眼埋怨:“我就说你是大姑娘你还不承认,磨磨唧唧出门比我还慢。”
江春儿瞧着他走近,琼林玉树、翩然俊雅,她说完就小小地低头抿唇,觉得更热了。啧,出息,又不是第一次。
徐青寄到有好一会儿了,只是在不远处看她罢了,看她绣鞋撵着地上的叶子,又摸摸身前的小辫子,或者扶一扶簪钗,勾一勾鬓发,可爱与羞意融为一体,夹杂期盼,无处不风情。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徐青寄把她给打回原形,瞬间小手无处安放了,耳尖在暖阳之下泛着红光,忍不住浅笑又收起,抬眼不服气道:“哪天不是这样的,我才不吃这套……”
徐青寄拇指点了点她嘴角,指腹上就沾有一点口脂的红,似乎在思考什么味儿的,看得江春儿面颊爬上薄粉,嗔道:“我是要等那高风亮节的徐少侠,不是你这自称君子的狂且之徒。”
“狂且。”徐青寄眯眼含笑。
“……哎呀快走了!”江春儿团扇拍了他一下,抓过他的手往外走。
她心里有一头小鹿,很莽,与徐青寄在一块大半年,私下里差一点就犯禁,可仍被此刻闹得难以平静,他们头一会儿这么外出游玩,仿佛身体里有许多小人在乱舞,偏头瞄一眼徐青寄,啧,看起来心情很好,比如放松的肩骨,比如没绷着下巴,舒开的眉眼,眼里盛着暖阳碎光,她正儿八经起来,提到别的事:“欧阳大哥和卫大哥打算一直待在医馆里啦?他们不去找林大哥了?”
徐青寄眉毛微微皱起,很是惜字如金:“嗯。”
江春儿得意摇扇:“我与你说,我知道娘为何对秋妹这么严厉了。”
“为何?”徐青寄一低头,就见她一脸故意为之的表情,懂了。
江春儿被当场捉到,不躲反笑:“好吧好吧,我错了。”
今日出门之前,就已经说好不提别的事,可她见不得徐青寄那种春风得意的表情,总觉得自己掉进大坑里,当真是、布满蜜糖的陷阱。
她过于亮眼,在这街上引得人频频看,被徐青寄扫过一眼,垂头走了,就算有胆子稍微大的,也不敢上去招惹。
他道:“我也觉得奇,你说来听听。”
江春儿当然不会说江秋儿的私事给徐青寄听,只道:“爹娘怕秋妹被人骗去呗。”
徐青寄却觉得,这几个字里,饱含其他的事,哪里是江春儿上次说的江秋儿不想嫁人这么简单,比如事情发生过,否则家里不会这么鸡飞狗跳。
“好了,到此为止。”江春儿也瞧见有姑娘看徐青寄,反握住他的手,宣示主权,这也是为何要精心打扮的原因之一,除了给徐青寄看,还为这些人。
京都很大,就说江秋儿去过的东园,直接出了京都城门,距离江家有三个时辰之久,比江并在的雾县还远,可愣是把东园说成京都的地,这么算起来,所以江春儿还是有很多地方没去过。
今日不是集会,也不是官员们的休沐日,郊外的小集市并不热闹,茶肆酒馆的生意一般般,来往的俱是清闲人士或者外乡人,平日里掩在人海里的叫花子此刻因行人稀少而浮现出来。行出一大段路,可见一片青草坡,草长莺飞,零星几个孩童支着纸鸢跑来跑去,还有两三只狗与他们玩乐,坡下是大片田地,农户在下边劳作。
一时间神清气爽,惬意慢行,春风习习,似乎时间也跟着被拉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