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叔尴尬一笑,“这些日子皇上频频召见侯爷,想来就该是为了罗小姐。”
文承没吭声。
秦叔:“侯爷是心里不痛快?”
“没有,”文承说,说完又觉得嘴皮子很累,平白无故地瞪了秦叔一眼,“你问这个做什么?”
秦叔一把年纪胡子都发白了,还要被文承这样防备,心里直呼冤枉和无语,恳切道:“老奴是担心皇上催得这样紧,是不是有别的用意。”
文承这才收回目光,冷漠道:“自然是有。”
“恕老奴愚钝,不知皇上是什么用意?”
文承站起身来,走到窗边似乎是想打开窗看看庭院里的桃花,不知为何手抬起一半又放下了,折回到博古书架边拿起一本史经随手翻了两页,不紧不慢道:“为了四殿下。”
文承手中翻着页,嗤笑道:“帝王之术,可怜可笑。”
秦叔冷汗直冒:“侯爷是说,陛下对您和罗小姐的亲事催得紧,是想为四殿下……”
三位皇子里,皇上最中意的既不是二殿下朱鉴,也不是静安王朱悯,而是四殿下朱昭。可朱昭的年岁太小,一旦皇室之争迭起,凭罗府眼下的背景,能否自我保全都未可知。
三四年前李氏冒赈案中罗府被牵连,是皇上亲手将最疼爱的小儿子推到如此窘困无依的境地。
“太子一落,皇上膝下的三位皇子必然会不安分。四殿下还小,母妃那势毫无依傍,若真斗起来毫无胜算。”
文承眼中不掺杂一丝情感,寂寂道:“绛衣侯府背靠的是旧公主府,否则你以为文府诸位为何视我为深仇大恨的死敌?”
皇权贵戚,争来夺去,无非如此。
秦叔心疼他,“侯爷。”
“公主死前被人欺骗利用,死后依旧要沦为皇家之争的工具,”文承笑了笑,笑意没达眼底,“这京城、皇宫,每一寸地,每一块砖瓦都脏透了。”
秦叔想起什么,道:“那罗小姐远从岭南赶回来,也是为贵妃和四殿下?”
文承放下书,“我说过,罗少知是个聪明人。”
秦叔神色稍有动容,他年岁大,脾气古板,一直觉得罗少知跳脱不端,没有半分世家小姐的样子,没想到这位艳情闻名京城的落难小姐,背后竟有这样的胆识与眼界。
秦叔看了文承一眼,忽地想到一件事,“京中有关侯爷和罗小姐的风言风语传了这么多年,侯爷既没否认也出面没澄清过,是不是……也想着稍稍帮衬罗府和四殿下?”
文承没说是,也没说不是,秦叔心中了然,释怀了,“玉妍小姐的喜事不远了,侯爷可要挑个日子回去看看?”
文承不在意道:“文府的人应当不太想见到我,从库房里挑两件东西送过去,就说我病着,不方便外出。”
秦叔:“是。”
“还有一件事。”
秦叔折回来,“侯爷请说。”
文承犹豫了片刻,挣扎道:“罢了,明日我亲自去,免得你吓着她。”
啊??
文承甩了甩手,示意他下去,秦叔满头雾水地走了。
*
因着文承不请自来一趟,消息传到宫里,罗少知第二天就被贵妃召进了云宁宫。
前几天贵妃还为那子虚乌有的“出家”一事把罗少知骂了个狗血淋头,今儿见着罗少知,眼睛笑成了弯弯明月,亲热得紧。
罗少知生怕她又错听了某些乱七八糟的流言,特地问了一嘴,贵妃便道,她正和皇上商量着挑选个适宜的日子,要把罗少知和文承的亲事定下。
“这么着急?”罗少知结巴了。
贵妃瞧着桌上的一对庚帖嗔怪道:“本宫还不是为了你,前些天你闹的那一出宫里头都传遍了,要是再拖延,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咱们罗府的笑话。”
她既提到罗府,罗少知不好再说些什么,揪着锦帕心情复杂地坐在一边。
贵妃轻柔地将她的手牵过来,柔声道:“别怕,有姑母在。皇上已答应,等你和文承的日子一定下就立刻追封兄长一品吴国公,出嫁时你便是国公府的女儿,姑母绝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逝者已矣,追封得再尊贵又有什么意义。
罗少知勉强地笑笑,暗中捏了把汗。
她可以不顾自己,但不能不为贵妃和四殿下考虑,皇上此番追封恐怕不是为了她,而是为四殿下。
可文承呢?他若知道自己的婚事被人摆弄利用会作何反应?
“娘娘,”罗少知忐忑地问,“这事侯爷他知道吗?”
贵妃捂嘴轻轻一笑,“昨儿皇上就召他进宫了,这孩子耍了这么久的小性子,总算是想开了。”
贵妃揶揄道:“昨日他不是还去见了你吗?”
罗少知脸蛋扑红。
贵妃:“追封的圣旨想来月末就会到府上,这些日子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