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今早才进城。
两人路过这边如果不忙的时候都会去看看绿毛,不一定每次都见到人,多数时候是留点吃穿用的或几块钱在保安室让他去拿。
这次也一样,两人没买什么,就去保安室给他留了点钱。
林栖跟他们一起在高速服务站吃午饭。
一人一桶泡面,又一人一支饭后烟。
林栖坐庄子的车。
“你跟红毛昨天来的?”庄子问。
“嗯。”
“他跟红毛差不多,没人在乎,没有家庭兜底和庇护,只有靠自己的份,希望这小子这次能成熟一点坚持住。”
“应该会的。”林栖说。
庄子开车有烟瘾,林栖看着他衔进嘴里一支烟,她开口道:“能分我一支吗?”
“我的?”庄子偏头看林栖一眼,“我的便宜货,很呛,怕不适合你。”
“红塔山嘛,云南玉溪烟。”
“你知道这烟?”
“我爸我哥抽。”林栖说。
两边车窗大开着,林栖和庄子一人一支烟沉默抽着。
林栖忽然问,“这车多高?”
“两米三。”
高速公路两侧是广袤无垠的庄稼地,天空深蓝无云,尽头的天嵌在大地里,大货车像穿越在一片金黄色的海洋。
林栖偏头看着窗外,白色的烟雾吹散在空气中,两米三的空气很自由。
*
林栖说好红毛走那天送他。
原本红毛告诉她的是下午走,结果那天很早她接到红毛电话。
“姐你醒没有?”
“醒了。”
“你来窗边。”
林栖拉开窗帘打开窗子。
红毛站在楼脚,背着个黑色的包,身边立着一只行李箱。
灰茫茫的天地间,最明艳的一抹色彩竟是他那颗红脑袋。
“我下来送你。”
红毛赶忙道:“别下来了,风大。”
“那照顾好自己。”林栖沉默了几秒道。
“姐,”红毛郑重说:“要好好的。”
林栖看着红毛挂断电话后朝她挥挥手转身离开。
太阳从地平线上越出来,天边亮起一道绚烂光泽,暖金色的光铺陈向人间。
林栖看着红毛踏着朝晨的光辉走远。
目光拉远,她的眼底也盛满一池破碎的璨金。
对面楼的窗户口有一盆绿植,今天是角堇。
从她注意到那扇窗户开始,每天都会出现不重样的花。
但她从来没看到过对面住的人,也不知道那些花到底是什么时候换的。
可能现在她每天还想拉开窗帘,就是想看看那一扇窗户口今天又换了什么花。
收回目光,林栖退后两步,重新关上了窗。
房间里暗下来的那一刻,门口传来敲门声,林栖回头望着门板。
她打开门,红毛大喘着气站在门外,额头汗津津,脸颊上的不知道是汗是泪。
红毛大哭起来,他想触碰林栖,想拉住她的手,却又不敢向她伸手,像对待一件玻璃品小心翼翼。
他心里很不安,哭红了眼,“我不走了姐,你让我留下来陪你,我害怕。”
红毛近乎乞求道:“我已经没有亲人了。”
红毛留下来了,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是能去打扰林栖的。
很多时候,他只是在饭点的时候才去敲响她的门。
没有哪一次她拒绝过他,都会跟着他出门吃饭。
可是红毛还是很无力,他不知道自己除了这点还能做些什么。
晚上他和林栖一起散步,然后看着她上楼,再看到那扇窗户亮起来。
月亮挂得好矮好矮,好像要掉下来。
红毛终于绷不住,他打电话给刑台云,他哭得很无助,“姐夫,我要怎么办?我帮不了栖姐。”
红毛眼泪鼻涕混了满脸,上次这样哭还是外公外婆去世的时候。
他像个孩子跟刑台云倾诉,“明明她不想出门,明明她吃不下东西,可是她那么配合,她那么配合,我看着她好痛苦,姐夫你告诉我怎么做?我也好痛苦,我真的觉得好无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