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了寝殿。
御书房里灯火通明,小皇帝在书案前踱来踱去,肖固立侍一边,也是脸色严肃,周围宫人和下首的大臣都谨小慎微的低着头,生怕被皇帝迁怒。
“鹿城守将弃城而逃,县令开城投降,葬送了一城百姓性命,这可真是是我大秦的好官啊!几位以为朕要如何是好啊?”
户部侍郎斟酌着开口:“陛下,臣以为,如今情状,国库空虚,实在不是大兴兵戈的时机,只会苦了百姓,倒不如同以前一样送些金银美人,积蓄实力,再待时机。”
“荒谬!送去金银让突厥奉养军队,等着日后再来攻打我们吗?如今是鹿城被屠城,难不成那么多百姓都该枉死吗?昔日称臣纳贡,若不是被你们这些软骨头养大了胃口,如何敢干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来!”
开口的将军是老将陈峥,他那齐整的鬓发已经挂了霜白,想到旧日里跟着霍肖两位将军随孝宗征讨天下时的豪情,一时不由得有些红了眼。
若是从前,匈奴哪里敢踏足大秦半步,军旗飘扬处,从来无人敢犯,若不是哀帝重文轻武,对武将或杀或贬,削减军队和军饷,一味求和,冷了众人的热血,如何会到今日畏战如此的田地。
“陈将军说的轻巧,难不成将军以为,嘴皮子一碰就能打仗吗,军械、粮草、战马、布匹,我上哪儿凭空给你变出这么多东西,若是没有,不过是以卵击石,徒增伤亡罢了。”
“徐侍郎,你们户部赈灾哭穷,打仗也哭穷,怎么给匈奴人送金银的时候就不哭穷了?陛下,如今鹿城已破,源水恐怕也很难守住,过源水,魏城一破,便直指京都,一路再无天险,还请陛下早日出兵才是。”
“陛下,臣愿请旨出兵。”
“臣也愿!”
听得请战声,小皇帝的脸色方才好看了些,在桌案前坐定。
“诸位大人在这里争执什么呢?”
听得那熟悉的声音,众人纷纷回首看向殿门,一时间众人神色各异。
只见无边的夜色里,少年绯衣金冠,踏着月色而来,黑色披风上染着微光,随着他的步伐,劈开满室喧嚷,让人心瞬间定了下来。
“霍将军!”有人恍惚着轻唤了一声。
昔年大秦两大名将,霍彦骁与肖扬,前者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帅才,而后者是有夫不当之勇的名将,破楼兰,讨突厥,定北凉,军旗飘扬之处,从无人敢犯。
尤其当年遥关,纵然孤立无援,敌军十万,城中只有守军五千,生生支持了十五日,第十六日援军赶到时,霍彦骁力斩三将,中了冷箭被生擒,肖扬一人在千军万马之中杀了个来回将人救下又一个回马枪杀了北凉元帅,堪称传奇。
可惜,一人死在宫城下,军中震动,一人被人出卖受斩首之刑,万人同哀,若是如今大秦仍有二人,定然不是这般病弱景象。
如今看着面前神似霍彦骁的霍谨,众人心中不由震动,他分明也该是青出于蓝的少年将军,可惜……如今却成了个专权的阉人。
“突厥屠城,烧杀抢掠,□□妇女,恶行累累,是哪位大人想要与之求和呀?还要送金银美人,既然大人这样体恤百姓,不如就请大人毁家纾难,捐出家财,送上妻妾女儿,看看能否止戈。”
霍谨脸色挂着漫不经心的笑,端的是阴阳怪气,目光却是冷得厉害,户部侍郎还想开口,可看着他的眼神只觉得毛骨悚然,脊背发凉,忙闭上嘴,低下了头。
“区区匈奴,不过是放养久了的野狗,大了胆子咬了主人,既然如此,一顿棍棒打死就是。”霍谨行至殿前:“陛下,割肉饲狼如饮鸩止渴,若要百姓安宁天下太平,就该以战止战,一统天下,从此才再无战事。”
“爱卿言之有理。”秦玖与霍谨对视一眼,目光微沉。
一统天下,父皇当年便是这样的想法,破楼兰,定匈奴,只差北凉,大秦便能定下永世太平,再无兵戈之乱。
而如今,科举在即,赈灾方过,世家未平,或许确实不是出兵的好时候,但所谓社稷,重在民生,屠城之惨事,断不能有第二次。
大秦藏起了十五年的刀,如今也该出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