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铭解释得很清楚。
但是对于缅甸根本没有被扫盲的村民来说,还是有些过于抽象的比喻。
“树和林,和这些玻璃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啊,凶器和这些玻璃又有什么关系?”
“可能是用来算卦的吧,或许能从这些玻璃当中看到案发现场的情况吧。”
陆铭一边在桌面上摆放玻璃碎片,一边侃侃而谈。
“公元1247年,也就是南宋的理宗淳祐七年,作为提点刑狱官的宋慈,写下了第一部法医学的著作《洗冤集录》。”
“在《洗冤集录》的第二卷·疑难杂说(下),当中有这么一个经典的案例。”
“有一个人被杀,尸体遗弃在路边。”
“一开始官府怀疑是强盗把他杀害的,但是经过检查,发现死者身上的财物并没有丢失。”
“而且‘遍身镰刀砍伤十余处’,这就很奇怪。”
“负责检查尸体的官员对凶手身上的伤痕作出了如下的推断。”
“假如此人系强盗所杀,那么完事应该抢走他的财物。”
“可是凶手却没有这么做。”
“更加奇怪的是,凶手不仅没有抢劫之后快速离开案发现场,还对着被害者进行多次的砍杀。”
“更像是凶手与被害者有深仇大恨,进行泄愤的行为。”
“于是负责侦查案件的官员,将死者的妻子找来询问,死者最近”
“死者的妻子讲述,死者平时为人宽厚,从来与人不结仇。”
“只是最近有个同村的路人甲向她丈夫借钱,她丈夫不肯借。”
“路人甲便说要杀死她的丈夫,这不过是一时的气话而已,按理说不至于真的要杀她的丈夫!”
“侦查案件的官员立刻下令,让整个村子的所有人家都把家中的镰刀拿来检查。”
村民们都将家中镰刀拿出来给办案的官员检查,足足有七八十把之多。
这时正是盛夏暑天,官员让把所有的刀放在庭院的地上!
陆铭说着这里突然压低了声音:“然而,没过多久,众多的蚊子聚集在一把镰刀之上。”
“侦查案件的官员立刻指着问这是谁的镰刀,有个人出来承认——正是那个向死者借债不成的路人甲。”
“侦查案件的官员吩咐衙役将他拿下,可是路人甲起初是拒绝认罪的!”
“侦查案件的官员指着布满苍蝇的镰刀告诉路人甲,之所以别人的镰刀上没有蚊子,只有你的镰刀上有,是因为你杀人之后,血腥气息依旧在刀上,所以吸引了大量的蚊子聚集!”
村民们虽然对于法医昆虫学一窍不通,但是朴素的生活常识还是知道的——血腥味的确会吸引苍蝇。
说完之后,陆铭转过身看着一块玻璃碎片上已经落上了几只苍蝇,嘴角翘起。
陆铭也清楚,法医昆虫学的局限性。
可是,陆铭也没有办法啊,在这座村庄里面,能装点灯的都已经算是少有的富户了,哪里有鲁米诺试剂去做血迹检验的道具。
陆铭也不由得有一些感叹,前几天他还在用世界上最先进设备和悍匪们斗智斗勇。
可是现在就要用原始的手段开始破案,不得不感叹世界的参差。
陆铭将那块爬满虫子的玻璃拿起来:“我说过,凶手很聪明,他不仅是在行凶的时候就地取材,并且还将沾有血液的凶器清洗干净,重新放回被敲碎的玻璃当中。”
“当然,或许是因为凶手第一次作案的原因,他并不知道就算是将凶器上的血渍清洗干净,以昆虫那敏锐的嗅觉依旧能够发现在凌乱的玻璃碎片当中究竟哪一块碎片沾有血迹!”
“当然,他同时也忘记了另一件事情,那就是没有将这块玻璃摔得粉碎,这样的话蚊子就会到处飞,让我们无法快速分辨出究竟哪个是凶器。”
村长和村民们看着陆铭手里面那块三角形的玻璃碎片,十分惊讶。
很多人都不相信陆铭手里的玻璃碎片会是凶器,其中就包括村长。
村长疑惑地询问:“这块玻璃是杀人用的凶器?”
陆铭点点头:“当然,我之前和被害者伤口做过对比了。”
“之后,如果将这块玻璃碎片拿去进行检测,必然会在玻璃碎片上面发现被害者的血迹。”
突然一位村民问出了一个大聪明的问题:“如果是勃生这家伙在被谋杀之前受伤,血迹溅在了玻璃上怎么办?”
陆铭耐心讲解道:“首先,溅落的血迹,和把玻璃当作匕首用来刺杀被害者形成的血迹是不同的。”
“其次,如果是受伤溅落的血迹,肯定不止这一片玻璃上有血迹,其他的玻璃上也有。”
“再次,溅落的血迹只有可能是溅落在玻璃的一面,总不可能玻璃的两面,以及两侧的破碎边缘都有血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