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亲王府这位李侧福晋同几年前的郎格格有点类似, 都是福晋进门前就在爷跟前伺候的老人, 颜色都还不错,是嘴上抹蜜惯会哄人的美人……区别只在于李氏命好,遇上的是老四这等一碗水端平雨露均沾的主子爷,还有个变着法给儿子找不痛快视儿媳为生死仇人的婆婆。
当初乌太嫔还不在太上皇的六嫔之列, 她是高高在上的妃主,乌喇那拉氏被她拿捏在手中, 任她磋磨,李氏借机捞了不少好处, 又赶着生了个儿子, 坐上侧福晋之位。
李侧福晋生于康熙十五年,掐指一算二十有七, 她这年纪放在穷苦人家兴许就是个面黄肌瘦的中年妇女, 可她注重保养,吃穿都很讲究, 外加底子好, 瞧着还年轻得很呢,浑身散发出别样的韵致, 纵使老四不热衷于房事, 去李侧福晋房里的时间依然不算少, 就仅次于诞有一双嫡子的福晋。
怪道她有底气同福晋哭诉。
听说弘昀受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送回她跟前时已经迷迷糊糊睡过去, 眼角有泪, 嘴里时不时叫唤一声额娘。李侧福晋赶紧将弘昀揽在怀里,一叠声关心他,跟着就要抹眼泪,之后顾不得好生收拾一番,就要去福晋的正院想讨个说法。
纵使是庶子,那也是府上二阿哥,只不过去园子里转一圈就成了这般模样,还有没有天理了?
李氏早先已经没了个儿子,故而格外纵容弘昀,他要什么都给,他受了丁点苦想法设法也要讨回来,有这么个额娘幸也不幸,幸运在于纵使是庶出,弘昀的小日子过得半点不比嫡子差,不幸在于有这么个娘,儿子大多霸道,性子笃定好不了。等他长大些知事了兴许还知道收敛,眼下就只会找麻烦。
看李侧福晋气冲冲往外走,在弘昀跟前伺候的奴才噗通一声跪下来:“侧福晋!侧福晋您不能去啊!”
“我儿受了这么大罪,还要我这当娘的忍气吞声不成?”
“……”那奴才嘴里发苦,脸上更是写满了为难,“话是这么说,如若是别人累得二阿哥这般也就罢了,对方身份委实不一般,咱们招惹不起。”
区区知府之女,却做了亲王侧福晋,李氏得宠这么些年,和蠢字断不沾边。她方才是关心则乱,听得这话稍稍平复一些,催那奴才细细道来,到底怎么回事。
弘昀那贴身小厮哪敢隐瞒,赶紧照实说了,李氏也有些踌躇,一方面恨自己没本事连带儿子都要矮人一头,另一方面恼瑞亲王府那些个小阿哥横行霸道张狂无度。不请自来也罢,竟还想纵野兽伤人,连累弘昀受这般苦。
她倒没踌躇多久,最后还是决定要闹上一闹。
为什么呢?
因为站在她的立场,就应该闹。
谁让她是张扬的性子,每回受了委屈总会同爷哭诉,这回吃苦头的还是弘昀,轻易放过连问也不问一声,爷能不多想?
四爷原就多疑,莫不会觉得她这当娘的不疼儿子。
再者说,弘昀遭这般罪她都忍了,往后再磕着碰着她还有什么底气闹腾?
这么一想,闹是肯定要闹的,只是看该怎么说。
她既不能白吃这个亏,也不能上来就把瑞亲王府得罪狠了。
李侧福晋过去正院之前,乌喇那拉氏已经得到消息了,伺候她有些年头的大丫鬟还在说呢,说等着看李侧福晋的反应,这就是个不吃亏的主,只是不知道她有没有那个胆量问瑞亲王福晋讨说法。
丫鬟眼界低想不明白,乌喇那拉氏却知道,李氏一定回来。
四爷子嗣不算丰茂,后院女人却不少,只是斗得厉害弄没了许多阿哥……就这样,李氏也能强压旁人一头,生下儿子坐上侧福晋之位,这么多年她都挺得宠,不说同自个儿分庭抗礼,在一众妾室里头也是一枝独秀。
若是只看她咋呼表象就觉得她蠢,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她瞧着像草包美人只不过是因为爷们喜欢凡事写在脸上心思单纯的女子,又因为她看起来蠢,仿佛很好收拾,反而轻易动不到她头上。
人都喜欢先解决对自己威胁大的,以避免对方一天天势大难以撼动。
李氏在后院里就是个特别的存在,她得罪的人不少,还总是被眼红,真正动她却不多。
以前福晋也想不明白,后来她突然明白了,或许就是因为李氏没个好人缘,人人都觉得会有其他人收拾她,不愿意冒着风险自己出头,哪怕今天明天都没人站出来,后天呢?总会有人忍不了。
当大家都这么想,她就莫名的安全起来。
所以说,照李氏的性子,她一定会过来,乌喇那拉氏跟前的得脸嬷嬷也这么想,她赶紧替福晋拾掇一番,趁这会儿人还没过来。
乌喇那拉氏方才收拾妥帖,李氏就到了,她是红着眼眶过来的,见着福晋的面遍诉起苦来,说可怜弘昀,不过是去园子里玩了一趟,竟然哭晕了被送回来。
她也没去攀扯瑞王府,句句话都是在说伤在儿身痛在娘心,福晋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