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言被新皇封为镇国公,且破格享受王侯类封赏食邑万户,陆禾听到这个消息时,正趴在药房中将养正在愈合的肌肤。
齐苠待在屏风外,温声一叹:“大昭几百年来,他大约是最年轻的镇国公了,就是不知道我这位新登基的堂兄是被迫封了郑言,还是自愿的。”
针刺般的疼痛让陆禾头上沁出汗,她问:“有什么不一样吗?”
齐苠道:“若是自愿,便是他们二人勾结在一起,只怕先皇的死不是什光彩事。”
陆禾怔了一怔:“他当真弑君?”
齐苠声音自屏风那头传来,有些模糊:“谁晓得呢,若是能有证据证明先皇的死真的有蹊跷,那只更利于咱们的计划。”
侍女轻柔的替她上药,陆禾忍着痛,问:“你京中不是有许多暗探?叫他们去查一查。”
齐苠笑了:“这等机密要事那是那些人能查到的。”
顿了一下,他道:“我已请右安去了京城,大肆宣扬李月娘的惊世美貌。”
陆禾一愣,把头伏在枕头上一言不发。
两个月前她答应了齐苠,以另一个女子的身份再回到京城,却不想这一天真的到来时她竟有些喘不过气。
久久无声,齐苠的音调往下一沉,像是宽容的安慰:“你若不愿意,我再找旁的人,必不勉强你。”
“我没有反悔,我有我的仇,帮你不过是顺便。”陆禾淡淡笑道:“若是现在反悔,这两个月吃得苦岂不都白费了吗?”
这两个月,齐苠请了许多医术高超的大夫替她将身上的疤痕去掉,吃尽苦头才让一身肌肤变得光洁柔嫩无一丝瑕疵,犹如从未出过闺房的小姐;
齐苠还请来一位年过半百的老戏子,教她如何去模仿李月娘的一颦一笑;
甚至连她的容貌,都被大夫施针摸骨改掉了一些细微之处——她需要长得像陆禾,却又不能完全像陆禾。
依齐苠的话便是:世上没有一模一样的人,若她顶着与从前无甚分别的脸出现在郑言面前,只怕他顷刻间便疑心了。
听她话中的玩笑,齐苠歉然:“你受苦了。”
陆禾闭上眼睛:“不算什么。”
室内又是半晌的沉默,齐苠像是无意间扯起话头:“还有一事,不知该不该告诉你。”
陆禾鼻音沉沉:“说吧。”
齐苠道:“听京中的消息,郑言替陆家平反,还将你爹的牌位放进了太庙。”
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片刻后她才吐出一句话:“他真恶心。”
把陆家害得家破人亡之后才来忏悔,有用么?他当真以为自己要的只是这些?陆禾低低笑了一声,自始自终,她最后想要的都是郑言的命。
她将脸枕在臂弯里,听见外面齐苠的声音:“齐王夫妇惨死、先皇驾崩、新帝登基……现如今一团乱局。不过,越乱,我们的机会才越多。”
半个月后,陆禾搬到了凉州刺史家中。
凉州刺史李显是李月娘的爹,李显虽只是一个小小刺史,但李显之父却是贤德之名满天下的大儒。正因如此,先皇才亲自为从前的太孙、如今的太子指了这位李月娘为妻,只等及笄便要嫁去京城。
如今她顶了李月娘的身份住进了刺史府,便是要代替李月娘嫁给太子——这是齐苠计划的一环,明面上是要嫁太子,暗中那把剑却是直指郑言。
八月时,京城的旨意下来,李月娘要准备进京待嫁了。
同时奉旨进京的还有齐苠,他要娶新皇的小妹安平公主。
听到这个消息时,陆禾失笑,喃喃:“又参加一次你的婚礼。”
齐苠不解:“又?我何时曾娶过妻?”
陆禾摇头,不知从何时起,上辈子似乎一下子变得久远。她想了想,似乎是因为对郑言的恨,她才逐渐淡忘了上辈子,仿佛她从一生下来便是只有一件事,便是向郑言讨回这笔血债。
凉州刺史李显早已归顺在齐苠麾下,一接到旨意,立即将数年来准备的嫁妆抬了出来,面上带着无限欢喜给她送嫁,仿佛陆禾真的是她亲生女儿一般。
“此去京城,山高路远,一路上要保重自己。”在刺史府门口,李显和陆禾殷殷叮嘱,甚至还有泪光。
外面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只因李显之女教养与世人不同,这位李月娘从未在外面抛头露面过,因为人人都想过来看看未来的太子妃生得如何模样。
队伍之外挤得水泄不通,陆禾也作出依依不舍之态,挥泪上了马车。
李显则走到队伍前头,姿态哀切的请求齐苠:“小女就有劳王爷多看顾。”
齐苠亲自下马把李显扶起,在他胳膊上重重一捏,眼神深刻:“李大人放心,此路必是平平安安顺风顺水。”
李显只露出欣慰的眼神,话中却别有深意:“是,天时地利人和,此去定是一帆风顺。”
齐苠微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