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镜子突然变得沉重,就像是淋着雨的毛衣,随着雨水的浸润变成了巨大的负担。卡特琳娜在这一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她将举起的魔镜拿下来,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
恍惚间,她看到了镜子里自己曾经的脸,白钰,一个生活在地球的普普通通勤勤恳恳的上班族。
她真的想过要将魔镜摔碎,前一刻爆发出来的愤怒差点左右了她的理智,这一刻的清醒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不仅是一个离奇的世界,还是一个危险的世界。
“你对我做了什么?”卡特琳娜摸着魔镜的镜面,地下室里烛火的光芒并不足以让她看清楚这面神奇镜子的所有细节。
但她摸到了镜子背面的文字的纹路,她转过镜面去看,发现上面是用古狄埃语写的一句话:一个人有两个我,一个在黑暗中醒着,一个在光明中睡着[1]。
她能看懂古狄埃文,甚至于她日常交流说的是洛尔兰语,这不是白钰所拥有的的技能,而是卡特琳娜的身体所特有的能力。她的灵魂是白钰,但她的身体,她的血液,她的本能都源自于卡特琳娜。
魔镜的沉默进一步暴露了它的异常,卡特琳娜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对魔镜做出了评价:
“你放大了我的愤怒,你想要让我把你摔碎,魔镜。你不相信我所说的话,你并不是无所不知。你像一个计算机,你可以用简单的算法算出我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人,你却不知道我该怎么样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魔镜就像是被按下了关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卡特琳娜却不得不对它失望,继续道:
“你是这个故事里最大的骗局,即使你的回答是真的,你也可以通过文字游戏玩弄他人,从而显示自己无所不知。
“但我不在意,魔镜。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成为魔镜,卡特琳娜为什么会成为你的主人。这些都与我无关。
“不会摔碎你,也不会用别的方法来报复你。我跟以前的卡特琳娜不一样,我只是一个想要回到故乡的人。
“魔镜。我的故乡有一句老话,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已经表现了充分的诚意,如果你还是这样有所隐瞒,吃亏的人不会只有我。”
卡特琳娜说着说着眼眶湿润,她这是准备晓之以理,再动之以情!这位魔镜明显不是普通的造物,具有复杂的人性和理智的头脑。
必要的时候,她会演戏。
“我一个柔弱女子,只身一人来到这古怪的地方。我的故乡还有父母亲人,我失踪不见,他们该有多么担心?”
卡特琳娜的眼泪泫然欲滴,说的全是实话:
“这里什么都不好,吃的也不好吃,喝的也不好喝。屋子里还没有暖气,一个壁炉根本没办法让这么大的空间暖起来。
“大家都讨厌我,玛利亚讨厌我,海因里希猜忌我,卡尔和古德雯想要利用我,你作为我的所有物还试探我防备我!我不要当卡特琳娜,我要做回我自己!”
她说到此处,真的哭了出来,眼泪哗啦啦流。这两天她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整个精神状态都不正常了。
白钰不是那么容易哭的人,显然卡特琳娜也不是。
魔镜似乎终于相信了她说的话,音色都有了极大的改变,更像是人类了。它说:
“看来你真的没有骗我。”
“我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吗?”卡特琳娜抹掉了脸上的泪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更加委屈了。有着世界上最美丽的脸,她却一点都不开心。
“卡特琳娜没有眼泪。”魔镜答非所问。
它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再度开口:
“我确实不是无所不知,我并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真正的卡特琳娜去了哪里。但你的身体和力量又都是属于卡特琳娜的,能够做出这种程度的换魂魔法并让我也无法察觉,只能是来源于魔界。”
“魔界?”卡特琳娜第二次听说这个词。
魔镜回答说:“这不是现在的你该知道的,即使你拥有了卡文古斯家族的力量,以你不稳定的魔性来看,你即使是听到这方面的信息,也会造成灵魂的损伤。”
卡特琳娜根本听不懂它说的话,但魔镜没有再用尊称与她对话,明显是相信了她的异世界身份。这是一个好的进展,她需要魔镜站在她的这一边,为她找到回家的方法助力。
“你应该知道我现在最想要问什么吧?”卡特琳娜很开心能够与魔镜开诚布公地交流。
魔镜竟然发出一声轻笑,与它之前向卡特琳娜表现出的谦卑完全不同。它的声音里似乎带着某种情绪,给人愉快的感觉。
“我当然知道你要问什么,你想要问怎么把乔伊斯从镜子里救出来的事,对吧?”
卡特琳娜也面露喜色,应道:“果然,你无所不知。”
“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洛尔兰王宫即将发生的风云巨变。”魔镜